金玉其外 第50节(2 / 2)
“一个聪明的、疯狂的女人。”李砚白眸色变深,深吸一口气道,“即便她死了已有十七年了,可她制造的阴影,至今依然笼罩在长安的宫城之上。”
兴宁宫内。
皇帝颤巍巍地掀开白布,露出托盘中的人偶和帛纸。
像是见到什么噩梦般,他瞳仁骤缩,疾声道:“拿下去!拿下去!”
“听父皇的,快拿下去烧了!”李心玉未料他反应如此之大,忙搂住狂咳不止的父亲,着急道,“您没事罢?快宣太医!”
“不用,心儿!”李常年拉住李心玉的手,枯瘦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他失神地喃喃,“是她的字……是那个女人……”
“我知道了。父皇别怕,交给我来处理,好么?”
好不容易安抚了情绪激动的父皇,又喂他喝了药躺下,李心玉这才疲惫地走出大殿,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帘发呆。
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一把纸伞。
雕梁画栋,裴漠站在她身后,修长干净的指节握着伞柄,精致英俊的眉眼映着如水墨般的宫城,映着满天蒙蒙烟雨,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
李心玉忽的转身,抱住了裴漠的腰肢,也不说话,只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汲取着他的温度。
裴漠明白她的一切苦痛和忧虑,倾身吻了吻她的鬓角,在她耳畔缱绻低语:“别怕,殿下,有我在。”
第58章 姜妃
清欢殿书房内,李心玉翻着从尚宫局和太医院调出来的案牍,几番查证,方长舒一口气,望着裴漠道:“当年太医亲自验的尸,姜妃确实是悬梁自尽了,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裴漠垂着眼,修长的指节握着案卷,一目十行地看着,眉头紧蹙:“如果姜妃不是诈死,却能准确地预见十七年后韦庆国兵败之事,着实太可怕了。”
“韦庆国的计划,一定是姜妃授意的。裴漠,你还记得那铜盒中姜妃的留言么?”李心玉闭目,回忆起帛纸上娟秀的字迹,一字不差地背诵道,“‘吾之计周密至极,本不该失败,不知何人出手,让吾与韦郎之约止步于此?’她说她与韦庆国有约,我十分好奇他们的约定究竟是什么。”
裴漠轻轻颔首:“奇怪的是,当年与姜妃有过接触的侍从全死了,我们无从查证。”
“还有一个法子。”阴雨绵绵,光线昏暗的书房内,李心玉抬起艳丽的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开棺验尸。”
既然活人已无法查证,那便只有想法子让死人开口,从姜妃的尸骨中查到蛛丝马迹。
因姜妃当年是自缢而亡,且死法太过惊悚僭越,故而并未按礼葬入皇陵,而是另行安葬在东郊离山上。毕竟姜妃有涉及勾结逆党的嫌疑,现在要开棺验尸,倒也无人阻拦。
皇帝受惊卧榻,韦氏一案的肃清便交给了大理寺负责,太子李瑨代为传旨,命大理寺连夜开棺。
这棺一开,惊天的阴谋也随之水落石出。
大雨倾盆,丝毫没有要停息的迹象。东宫的内侍披着蓑衣举着油纸伞,连夜来清欢殿禀告,让襄阳公主移步东宫议事。
听说,大理寺的人在姜妃的棺椁中找到了第二只铜盒。
彼时到了东宫,夜色已深。
灯笼残败,墨色的天像是破了个窟窿,没完没了地下着雨。李心玉从马车中钻出,裴漠已打好了纸伞,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
进了东宫大殿,裙摆和绣鞋皆被雨水浸湿,李心玉干脆解了外袍挂在木架子上,迎着烛火越过朝她行礼的大理寺少卿和主簿,直直朝大理寺卿和太子走去,问道:“盒子在哪?”
裴漠跟在她身后。因他是未来的萧国公,亦是最有可能成为东唐驸马的人,出现在这,也无人敢非议什么。
大理寺卿呈上来一个盒子,盒子的雕花上泛着惨绿的铜锈,与先前在乱葬岗挖出来的那只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人所做。
大理寺卿一拱手,为难道:“二位殿下,这盒子不知是什么机关制成,锤不烂劈不开,属下拿它没有法子。”
“一群废物!”李瑨斥道,“去将长安城手艺最精湛的开锁匠寻来!”
“我来吧。”裴漠朝前一步,凝视盒子开口道,“此乃深宫机密,不方便被外人所知。”
“你?你能行么?”李瑨拧着眉坐在椅子中,双腿不耐地抖动,颇为不信的样子。
李心玉微微一笑:“皇兄且放心,第一只盒子就是裴漠打开的。”
裴漠不语,只翻掌从袖中摸出一根金发针,插进锁眼的机括中,小心地拧动。
我的发针?李心玉摸了摸发髻,随即好笑:难怪总觉得头上少了点什么,原来是被这小子借机私吞了。
烛影重重,风雨潇潇,机括的声响在大殿清晰可闻。不稍片刻,只闻‘咔哒’一声细响,盒子打开,一只红腮血唇鬼眼的人偶吐着舌头弹了出来。
这只人偶束发穿衣,做男子打扮,与先前那只写有婉皇后生辰八字的女人偶显然是一对。
人偶胸前依旧扎着发黑的银针,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唯一不同的是,它胸口写得是皇帝的生辰八字。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众人脸上或愤怒或惊悚。
“二月廿三?”裴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陛下的生辰不是二月廿五么?”
李心玉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父皇真实的生辰日确实是二月二十三,因父皇生来体弱,皇爷爷怕有小人借此诅咒父皇,便听从太史局占卜的建议,将父皇的生辰往后推了两天,对外宣称他是二十五的生辰,只有少数几个亲近之人才知道他真实的生辰。”
裴漠问道:“有哪些人知道皇上的真实生辰?”
“我,皇兄,母后,礼部和太史局也知道,还有……”如灵光乍现划过脑海,李心玉瞳仁一缩,继而道,“父皇大婚前,会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与女方的合在一起占卜吉凶,是为‘问名’,所以……”
“所以,姜妃也知道皇上的生辰。”裴漠轻声补充。
话已至此,铜盒又是从姜妃的墓穴里挖出来的,真相已不必多说了。
姜妃死前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皇后,又与韦庆国的谋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心术不正之人,何以为妃!”大理寺众卿匪夷所思,皆是拢袖长躬道,“臣等必将上奏,严惩姜氏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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