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赵玲珑叫住陈苗苗,是她盘算过的小九九,开始的哭掺了些水分。然而她起了头,昨日萦绕在心里一晚上的难过和委屈冲垮了内心的堤坝,露出了心湖底部藏着的小心思。凭什么陈苗苗先遇见秦语明,自己就要退却?老太太不站在自己这一方,大概是更疼她的孙女,那如果她的孙女自己放弃了呢?
如此想着,赵玲珑哭到后来,是完完全全的真情流露了,哭得太猛胃都有些痉挛了。她按住胃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打自己开始哭,陈苗苗就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心里不自觉地一颤,抬起头来又是两行清泪:“三姐姐,对不起……”
“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陈苗苗站起身来,“我无意介入你们之间的事情,不管是之前还是昨天,或者是以后,你问我的意见,我愿意成全你。”
赵玲珑立刻就停下了抽泣:“三姐姐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成全我们?”
“当然,愿意乐意以及十分赞同,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所以,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费心了,你好好养病吧。” 陈苗苗拍了拍她的手,“不管谁问我,我都是这个答案,你就放心吧。”
赵玲拢愣愣地看着她出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苗苗微笑着掩上了门,转过身来就是一声冷笑:她巴不得男女主最好锁死,一辈子都不要再出来祸祸自己了,怎么会不愿意成全他们?
不知道男女主觉得已经说清楚了还是互通过消息了,总之这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来找过陈苗苗。陈老太太也没再找过陈苗苗。陈苗苗难得地清闲了下来,每天悠哉游哉地看着外头人来人往。
陈苗苗淡定,其他人就没这么淡定了。看到几位姑娘整日整日不在苑中,再听说家里撵了一批人,又放了一批人,石榴急得问陈苗苗,要不要去找几位姑娘探探消息。毕竟,二房也就只剩了姑娘和一个还小的跟着师父在外求学的三少爷,没有当家人,就没人给他们递消息。
陈苗苗摇了摇头,制止了她打听消息:“不必,马上就知道了。”如果她没料错,最晚中秋之后,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中秋宴照例是晚上,按照旧例,酉正开宴,行过酒令或者做些别的游戏,待月亮出来,就拜月赏月。若是老太太或者哪位老爷有兴致,兴许会传一班小戏,或者让几个善丝竹者奏一曲。宴一般摆在合月馆,那是整个花园里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也有地方听戏曲。
申正二刻,陈苗苗出门的时候,二姑娘和四姑娘已经在苑门口等着了。三人稍候了片刻,陈大姑娘也来了,姐妹们结伴出门。
往常有说有笑的姐妹们今日一反常态地很沉默,就连衣裳都不如平日里鲜艳。而合月馆在花园东边,出了兰苑后径直往东走即可。谁料前头的陈大姑娘却在分岔路上拐向了西边,而二姑娘和四姑娘也十分自然地跟上。陈苗苗落后了一步,看着三人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抬脚跟了上去。
合月馆是花园西面一座临水而建的水榭,在水上支了一个平台出去,望出去,洒满月辉的湖面静谧而幽美。灯笼挂了一圈,映亮了已变色的枫树,瞧着竟比春日的花更鲜艳。
景色不错,菜色也不错。没有去管大病初愈的赵玲珑和秦语明心思有多纠结,开席之后,陈苗苗先就盛了半碗冬瓜老鸭汤。鸭肉炖得酥烂,冬瓜入口即化,去了油的汤十分鲜美。半碗下肚,胃口瞬间打开。
松鼠鱼炸得不错,但是酱汁有些甜了。板栗烧鸡的板栗放早了,肉的火候还不够,板栗已经软烂了。桂花糯米藕十分不错,满满的桂花香,仿佛尝遍了一整个秋天。最受陈苗苗喜欢的是那道烧茄子,一口下去,满满的汤汁流淌在舌尖,不知不觉小半碗饭就下去了。
旁边的四姑娘瞪大了眼睛,眼见陈苗苗又夹起了一枚鸡翅,她悄悄地咽了口唾沫,偷偷地往陈苗苗身边倾斜:“三姐姐,这个鸡翅怎么样啊?”
陈苗苗咽下嘴里的东西,点了点头:“挺好吃的,还有一个,你要尝尝吗?”
四姑娘忙点了下头。眼见陈苗苗把鸡翅夹到她碗里,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真的很好吃诶!
旁边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频频看向大快朵颐的两人,不由心里感叹:还是年纪小好啊,再大的事情,也不忘了吃。只是,陈大姑娘目光定格在陈苗苗身上:四姑娘前头还有父母,还有二姐姐这个亲姐张罗。可是三妹妹,除了一个跟随师父在外求学的幼弟,可是什么依靠都没有了,她知道那事后,会怎么办?
出乎陈苗苗意料的,席用到一半,竟然真的有人抱着琴萧这些上来了。
陈大老爷请陈老太太点,陈老太太就点了一出。陈苗苗正夹起一块排骨,当听见那唱段的时候,她差点儿没被呛到:什么,用笙箫这些来唱杨家将?老太太这品位够独特的啊。
虽然怪了点,但好歹是个娱乐活动,陈苗苗放下了筷子,认真欣赏了起来。这一出竟然是佘太君百岁亲自挂帅,看得陈苗苗一愣一愣的,直到结束才想起摸了块西瓜。
她刚吃了第一口瓜,就听见陈老太太叹了口气:“佘太君生了那么多好儿子,临老了却还要拖着一把老骨头挂帅,但也比我这个惹人厌的老婆子强。”
这话一出,满席皆静。大老爷起身欲说什么,陈老太太手一挥:“既是旁边就是家祠,人也都在,也省得多跑一趟,就在今天,当着祖宗的面,把家分了吧。”
作者有话说:
杨家将,引自宋朝的名家故事。
今天亲们吃了什么好吃的呀,深夜来放放毒呀。
第9章 西瓜(捉虫)
陈老太太这话一出,陈三老爷和陈四老爷刷地直接跪了下去,其他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陈大老爷常年未醒的浑浊双眼今日终于醒了些许,慢一步跪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
陈老太太双手扶着拐杖,冷哼一声:“这会儿记起我是你们母亲了,怎么,后悔了不成?”
几位老爷闻言立刻磕了个头,却不吭一声。
陈老太太的目光扫过下面跪着的几个儿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后,眼里重又恢复了清明:“既是前几日都商议得差不多了,今日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彻底把此事了结。”说罢,她站起身来,陈嬷嬷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几位老爷这才慢腾腾起身,各自默默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之后,陈老太太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三丫头一并来吧。”
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中,陈苗苗放下西瓜,起身跟了上去。直到几人的背影都消失在了家祠门后,这边的气氛才陡然一松。
赵玲珑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晃了晃,抬眸看向旁边,只见秦语明还怔忪地看向家祠的方向,她轻咬了咬下唇,心绪乱糟糟地坐了下来,攥紧了手帕。
陈家三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扑通,既是担心家族的前程,又为陈苗苗而担心着:她真的能行吗?
不光是这几姐妹心里在琢磨陈苗苗的事,家祠门口,几位叔伯也在悄悄打量着陈苗苗。如今二房在家的也就只有这个年纪尚轻的侄女,他们也不是想要欺负小姑娘,就算分了她东西,她能行吗?
因着女子不能进祠堂,所以他们就在家祠门口行了拜礼,就在刚搬过来的圆凳上坐了下来。陈老太太直奔主题:“老四,家里的账目,你念一遍吧。”
陈四老爷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本子,毫无感情地念了起来。
其他几位这几日简直能把这些东西倒背如流了,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在场唯一真正第一次听这些的人,正是陈苗苗。
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一脸平静地听着。这副淡然的模样,引得几人看了她好几次。这侄女,面上好似还能稳得住?
其实陈苗苗并不是稳得住,她只是一边听一边在算账。直到念完,她大致也明白了如今陈家的境况。
陈家的地分为祖田和置田。祖田不能分,还供着祠堂和族学的用度,陈家虽然落魄了,他们这一支可是正统,面子还是要有的。而自打陈苗苗爷爷没了爵位,进项一落千丈,为了维持生计,卖了诸多田地和铺子,才能勉强维持面子。剩下的公中田地,早在陈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就交给各房自己处置了。所以,根本没有置田。铺子只有三个,目前陈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各自管着一个。还有几处宅子,京城一处,是最小的,这里两处,一大一小,大的就是这座,小的是个园子,小巧而精致。还有一处在离京城和这里都大约三百多里的临城,当时祖上有人做官时置的。
而公中的银子,目前账面上也就只有一千两不到。除开老太太那一份,其余各房也就能分一二百两。这就是公中全部的账了。
陈四老爷阖上本子,默默地退回位置上坐下。
陈老太太抬起眼眸:“都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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