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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藕粉
一样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掌心。这触感, 陈苗苗本以为是他之前的玉佩,然而定睛一看,却是一件牡丹白玉簪。牡丹的花瓣每一瓣都不一样, 花蕊是用金做成的,每一丝都仿佛头发丝一样细,栩栩如生的, 还能微微晃动呢。两朵牡丹一大一小,一朵盛放一朵半合, 各有仪态,十分美丽。
“这是……”陈苗苗抬头看向江楚。
“这段时日的利钱。”江楚重新拿起了筷子,“至于欠的部分,晚些时候补上。”
利钱?这个白玉簪的价格,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个套餐了。陈苗苗望着他:“这, 你为何要给我这个?”
江楚夹起一块叉烧,那甜咸的滋味让他回味不已:“上回, 在谢家看到了你簪粉牡丹,这回出去查探时, 正好看到了这个,觉得很适合你。”
“谢家?”陈苗苗蓦地睁大了眼睛,她在谢家簪粉牡丹也就那一回,“我去谢家那日你在?”她绞尽脑汁, 也没想到那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 但是如果他那日没去,又怎么知道自己簪过粉牡丹,总不可能是谢维主动跟他说起过这件事。她坐直了身子:“你那日在哪里见到了我?”
正值这时, 旁边有人出来收拾碗筷。江楚清了清嗓子, 低声道:“往后再告诉你。先吃饭吧, 等会儿菜凉了。”
见有人来了,陈苗苗下意识地将那玉簪往怀里一揣,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直到菜入口,她才反应过来:什么菜凉了,这人真是会转移话题。
尽管陈苗苗心里痒痒的,但旁边一直有人在打扫,她也没法问到底怎么回事,只得憋着。待吃完饭,她正要询问,穆天来寻江楚,说是知府寻他。江楚匆匆离开,晚间也没过来,不过差孙广送了一个匣子过来。
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个青色荷包。她拿起荷包,入手就是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放着四枚金锞子,上面刻着桃花、荷花、菊花和梅花四种纹样,正是春夏秋冬四季之花。这是,他给的饭钱?
金锞子并不大,一个个小巧精致,与其说是钱,更像是一个个小工艺品。她一个个把玩后,又重新装了回去,这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一张叠好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只见这是一幅墨笔勾勒的画。一条河的两岸,一男子一女子遥遥对望。而中央的河洲上,有一对鸟儿,一只振翅欲飞,一只仰头望向它。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两个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之前他是送玉这般含蓄的风格,这会儿,倒是如此直白了。陈苗苗耳后通红,将那小画重新叠回去,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看向孙广:“孙公子,劳烦稍等。”
江楚差不多亥初才回来。今晚知府一直在问恩科之事,他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还喝了两杯,这会儿胃有些疼了。他按住左腹,正要喊人,门口传来敲门声,孙广的声音传来:“头儿。”
想起晚间派他去给陈苗苗送礼,江楚坐直身子:“进来。”
孙广却不是空手进来,而是一手端着一只托盘,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盒子。他笑着将托盘放到江楚面前:“这是陈掌柜下午时特意让属下带回来的,说是待头儿回来,就让给头儿调一碗。头儿尝尝?”
江楚低头,只见面前的白玉碗中盛着晶莹透明的食物,仿佛是粥,但是没有见到米,反倒是微微泛红,还带着各色干果。听闻是陈苗苗吩咐孙广给自己准备的,江楚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很粘稠,还拉起了丝,好一会儿才断掉。
入口是温软清爽的滋味,淡淡的甜香溢开,包裹着里头干果各种独特的滋味。这般软和温热的食物,到了胃里,逐渐抚慰了饮酒后隐隐的痛。
孙广本想问问自己学得如何,但看江楚一勺接一勺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默默立在旁边没有吭声。
一碗下肚,江楚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才放下了勺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这是陈掌柜教你的?”
“是。”孙广双手将另一手的盒子奉上,“这是陈掌柜让属下带回来的藕粉,吩咐若是往后头儿晚间回来或是饮了酒,就为您备下一碗。”
藕粉。江楚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便收到了一边,又看向他:“陈掌柜可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孙广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后头她就去准备月饼模子去了。”
江楚让他退下了,自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盒子,忽然想起孙广最后一句话。她说要卖月饼,那除了月饼本身的模子之外,还有……他拿起墨磨了起来,墨磨好后,他心中也有数了。
“这可真是太好看了,你怎么想到的?”两日后,陈苗苗一张张翻看着,不禁发出感叹,“这白兔捣药的好,正适合姑娘家和孩童。这嫦娥奔月的也好看。这蟾宫折桂的,正合这回的恩科,我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肯定是卖得最好的!我这两日正头疼这外头的包装没空弄呢,你就雪中送炭了。”
江楚正在饮茶,听见她这不住地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听闻你在刻模子,就想着,这也行。只是这要映在油纸上,又要费些工夫。”
“倒不必刻在油纸上。”陈苗苗爱不释手地再看了一遍,“用桑皮纸映了,裁成包好的包装大小,包好后放一张在上头,又好看还能留下来。不然,这画连同油纸一并丢了,我也会不舍。多谢你了,这回定能好好赚一笔。”
“如何谢?”
陈苗苗眼珠一转:“不若,我给你做一样谁都没吃过的美食?”
“你虽爱此道,却也费神,前儿个还见你喝那润肺饮子。”江楚放下茶杯,“可有去过碧波湖泛舟?”
泛舟啊!好啊!这会儿荷花尚未谢,天气又没那么热,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正是泛舟的好时机。陈苗苗眼睛一亮:“没有。”
“那中秋去游玩一番?”江楚看着她。
陈苗苗本在兴头上的表情一怔,一脸遗憾:“可是义父母他们早早就叫我中秋回去一趟。”
江楚倒是没想到这茬,瞧见陈苗苗那失落的神色,忍住了抬手揉她头的动作:“这事,我来想想法子。”
这怎么想法子。中秋可是团圆之节,古人不似现代,交通不便通信不易,这种节日都看得很重,习俗也多。陈苗苗本是不报什么希望,谁知在休沐前一日,谢维他们传来消息,吩咐陈苗苗备下些换洗衣衫等东西,他们中秋要一并出去玩三日。
看样子,江楚的希望真是要落空了。陈苗苗应了下来,收拾起了东西。谁知,次日一早,陈苗苗和陈岩刚走出大门,就见两辆马车停在宅子门口。前头那辆马车的窗帘子打起来,黄老先生冲他们笑道:“容与,快和你姐姐上来。”
咦?他们不是要和义父母他们出去吗?怎么黄老先生在此?姐弟两对视一眼,陈岩上前揖了一礼:“师父,义父义母让我们在此等,中秋要出去三日。弟子惶恐,这三日无法服侍师父左右。”
黄老先生哈哈一笑:“正是你义父让我和你师娘来此等你的。他们的马车在西城门等我们呢。”
陈岩一怔,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当真?”
黄老先生胡须一翘:“你师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若是不信,你自己走去吧。走了走了。”
陈岩忙笑着告罪,扶着陈苗苗先上了马车。马车很大,坐几个人都绰绰有余。陈苗苗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刚过来几天的黄老太太,忙上前见礼。
黄老太太亲自扶起了陈苗苗,执手看看她,又看看陈岩:“显见得是亲姐弟了,单看不觉得,放到一起,就觉得像了。”说罢,她褪下腕间的绞丝镯子,顺势套到了陈苗苗的手腕上:“这孩子,我一瞧就比容与更贴心。”
听见师母夸姐姐,陈岩比听见夸自己更开心,笑道:“那是,我姐姐可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黄老先生捋捋胡须:“那是比你这个臭小子好多了。“
陈苗苗在一旁做出害羞的模样,心中却十分好笑:都说古人含蓄,她怎么觉得,这互吹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还更直白呢。
果然,到了西城门,他们的马车就和谢维他们碰面了。几辆车依次出了城,在官道上畅跑了起来。这马车上铺的坐褥放的垫子都十分软和,倒不是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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