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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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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是心里又闷又涩,又痛又哀,情绪太多,好像只有笑了。

她感觉到自己双唇微动,咸涩的水由此落入舌尖,她齿面轻碰,躺在地上,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杀。”

一柄大刀带着滔天的杀伐之气从破碎的大门中直窜而入。雷声雨声更大,男人的惨叫也被淹没了下来,雨夜是凶手梦寐以求的共犯。大雨冲刷着滔天的血污和腥气,潮气带了点腥也不会引起更多人的警惕,夜色改变了鲜血触目惊心的红,烛光一灭,地面上的血迹也不过是潮湿的脚印。

等到周围没有了声音,她直起身,开始翻动四周身首分离的躯体,男人和女人的身躯是很好区别的。何况她从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北冥,在人间的夜色中视物对她而言毫无困难。

片刻后,她突然顿住,颤抖着,瑟瑟地捧起一个女孩子的脸,她颤抖着将手指伸到她鼻尖,垂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半抱半拖到凌乱的榻旁。

“对、对……不起。”

第二个,是那个叫她求情的女孩子,明曜脱下了自己外衫裹住她惨不忍睹的身子,这时候她已经不敢试探她的鼻息了,只能哀泣着将她安置在第一个女孩旁边。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明曜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裹住了那些女孩的身体,到最后她也只剩下了一件里衣。

接着,她找到了薛夫人。

女人脸上浓艳的妆容已经花了,青黑在眉眼处污成了一团,唇上的红艳在脸颊拖得很长,像是一个讥讽哀凉的弧度。

明曜拽着衣袖一点点擦拭着她的脸,忽然,女人的眼球动了一下。她猛地一惊,简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并不是,因为薛夫人掀开了眼,漆黑的眸子不聚焦地落在她脸上。

“你……”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在明曜听来却分外清晰。她拼命地点头回应她,发了疯的拉着她的手,调动全身的本相之力试图灌入到她的身体。可是无形的间隔如铜墙铁壁,生生隔断了她的力量。

她脱力地瘫坐在她身边,终于哭出了声:“薛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杀了他们……是我太傻,我居然期待他们宽宥……我居然真的想向他们陈情……我为什么会那么想?我明明可以救你们的……是我的错,我可以救你们所有人的……黑凇寨……我知道……”

她突然愣住了,大脑混乱起来——好像有什么因果在她脑海中断了。

巨大的茫然并痛苦席卷向她,她陡然想起自己似乎不止做错了这一件事。

然而,手掌被人轻轻捏了一下,薛夫人气若游丝的朝她勾了勾嘴角:“不是……薛夫人。”

明曜瞬间呆在原地:“您……您想说什么?”

“陈昭。”她的眼睛几乎快闭上了,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那中间散开,“我叫……陈、昭……”

四面都静下来,只有雨声在耳畔,发出碎玉掷地般的响声。

明曜的本相之力虚无地散在空中,扩大,扩大,扩大,如同她进入这段时空之前做过的那样。

寨中并不是只有这些人,这里还有很多被掳来的女人,还有很多同罪的男人。

那就……一起处理干净吧。

这是明曜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用本相之力杀人,就屠了黑凇寨百余匪贼。

她恍惚觉得本相之力不再受她操控 ,又恍惚觉得它就是自己的心念所至。

大雨停了,雷声却更大,一声一声地,不肯间断,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兽怒吼,几乎震碎她的耳膜。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一般的天象。

她走到低压的雷云之下,散开的本相之力骤然聚拢,在明曜头顶正上方凝出一个巨大的蓝羽金瞳神禽法相,法相双翼怒张,金瞳愤燃,华光璀璨不可逼视,几乎照亮整座血流成河的匪寨。

明曜仰着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雷云下的法相。

那时她尚不知道,这并非神禽法相,而是,恶灵之相。

紫电在云层中凝结,八方天幕全然被那厚厚的雷云覆满,雷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突然——

一道巨亮无比的闪电积蓄了极大的力量,缓缓拨开云层,正欲朝她的法相直劈而下。

是天罚。

神魔永寿,妖灵长生,只有人世的芸芸众生在轮回之中寻求不灭。各人有各人的命,前世未尽的孽,会记在来世,轮不到任何人插手。

明曜乱了这些人的命数,躲不开天道的惩处。

少女的浅瞳从自己陌生的本相上移开,她望向那道闪电,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云咎,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执法神。

她蹲下身,伸手紧紧环住自己。时至今日,她还求什么呢?

他不会来。而她要么死,要么离开。原来她的收场,竟然狼狈至此。

天地骤亮,仿若日夜颠倒。雷声响极,尽归无声。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而那天罚紫电却已然劈落。明曜茫然回头望去,忽然瞳孔骤缩。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美的法相,白袍如极盛的繁花绽放,墨发是泼墨的山水之色,玉弓长箭,广袖金带,浅金的神光如细细密密的巨网将她的法相彻底遮挡。那一道声势浩大的天罚,正正劈在未封正神的西崇山神明的法相上。

“云咎……”她低唤了一声,神禽法相自天地间消散,以便她更清晰地找寻他的身影。

可是没有,明明那浅金流光的法相就在她正前,可是她却找不到他的真身。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天罚绕开云咎的法相,又一次朝她劈来!这道紫电远比之前要弱,可是来得又急又快,她怔怔仰着头,不能躲避,也不愿躲避,只看着他的法相,坚持到固执的程度。

雷声中,她红着眼睛,突然哭了。

“为什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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