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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顿了一顿,才低声道,“…也就月间了。”

月间…那就是一个月以内?

所以,堂屋里越堆越多的木器家具以及布帛,是为姐姐准备的嫁妆?

父亲之所以在被通缉期间回家,其实是为让姐姐从族中出嫁?

阿姊荀采,是他穿越之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不知道在外人眼中,姐姐是什么样子。也许大多数外人面前,她温柔幽雅,柔顺恭敬,但荀柔知道,姐姐不是,或者说,她不只有像标准淑女模板的一面。

会拿酸橘子捉弄人,会在他清晨赖床的时候,一张凉毛巾拍在他脸上,会在他吃多了糕点,吃不下正餐时,关心又生气,也会在他弄坏纺车后,气急败坏的举起笤帚,最后却又挥不下来。

这样的姐姐,就要嫁人了?

“什么样的人?”荀柔拉住她的袖口,“我见过吗?”

如果洞房花烛第一次见面,对面是个猪头,岂不悲催。

“别乱问,”荀采抢回自己的袖子,红着脸没好气道,“总之,最近家中很忙,你要老实听话,不要再惹祸,知道吗?”

“那一个月…也太快了吧。”小说里,古代婚礼准备不都是一年半载吗?

“快什么快,女子十五不嫁征收五算,你替我出?”荀采冲他一挑眉。

“啊?”

“啊什么啊,”荀采一伸手把他的嘴捏拢,“如今一人口赋百二十钱,一百钱能买一石米,五算能买六石米了,你长这么大,挣过一石吗?”

所以口赋就是人头税,女子十五岁不嫁就要交五倍税?硬核催婚,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是,他家作为在逃……他家难道还按时纳税?这么遵纪守法,模范标兵吗?

……

天色暗淡,油灯昏黄,灯芯在风中跳跃,印在竹屏风,摇出明暗的影子。

荀柔经历了一个鸡飞狗跳的白天,就着说话声,靠着荀爽昏昏欲睡。

荀采瞧了他一眼,放低声音,继续将这些日家中之事,详细禀告父亲。

荀爽且笑且叹,一日应酬之劳,顿觉全消,低头看了一眼头一点一点的小儿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瓷白粉致的小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显得乖巧又可爱,一点也想象不出淘气的样子。

他抬袖盖在荀柔脸上,遮住烛光。

“阿弟聪慧,”荀采也是一笑,低声道,“但在家中,尽往灶台织房中来,恐不相宜。”

“阿蕙所虑甚是,”荀爽点点头,“工匠之事,非我荀家子弟之业。”他轻捻胡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温和的问道,“这几日如何?你的亲事准备,我托付给二嫂,不知如今可还有什么需要?”

“都很妥当。伯母慈爱,准备用心,也教导我许多。”荀采垂下头,脸色微红,含糊道。

“如此甚好,”荀爽看出她羞涩,毕竟父亲不是母亲,在这种事上,不好同女儿多谈,“嫂夫人名门之后,你多向她请教。”

“唯。”

“日后离家,你也要勤修经史。女子读书,明理知义,守礼中节,无论在哪,都会受人尊敬,免于轻辱。宋伯姬遇火,知必为灾,然伯母不来,则不下堂,遂焚于灰,《春秋》高之,详记其事,青史留名,正是女子学习的典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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