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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如潮 第6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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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她也行。

她假装看不到身旁梁芝复杂的表情,把自己的脸变成一块冰山。

然而病房门一推开,冰山就摇了一摇——床头柜上摆着一大束玫瑰,烈烈地晃得人眼睛生疼。

顾慎如心里一动,下意识掏出手机,又一次迫不及待地按亮屏幕。

再抬头时,冰山依然是冰山。

“你买的花?”她面无表情地转向梁芝。

“嗯啊,我不是看你房间里的好久都没有花了么,哎呀空空的,难受。”梁芝同样假装面无表情,但是说话语气相当刻意。“怎么样,喜欢么?”

“喜欢个屁。”顾慎如撑着手杖无语地挪腾到床头,将那些玫瑰一把扔到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

余光瞥见玫瑰花浓艳的深红色,她隐隐感到有一丝懊恼,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愣那么一下子。

真的,这么又老土又艳俗还过度包装的花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品味。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些花,那么罕见又那么新鲜,她见到的是它们生命中最好的姿态,没有什么别的能比。

然而一个转瞬,她又陷入了更深的懊恼,心里尽是不甘。

她不甘心成为收割所有花朵的那一个。

如果有平行世界,那里的他会不会像别人一样,也老土,也艳俗,也送给她不那么好的花,也让她能看到每一朵花的枯败。

她觉得那样才更好。

只是扔个花的功夫,顾慎如刚刚才努力调整过的心情又乱了。

梁芝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没话找话地问她今晚吃什么。

“病号餐,还能有别的?”顾慎如白了梁芝一眼,“一起吃么?”

她在术后恢复期间有专门的营养师,饮食被把控得非常严格,主要还是承袭低油低盐高蛋白的运动员标准,口味寡淡。

“不,谁跟你一块儿吃饲料。”梁芝嫌弃地瘪瘪嘴,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埋头翻包,“人家自己带了。”

话语间,顾慎如就看见梁芝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精致的餐盒,第一层盖子一打开,是整整齐齐的六个烧麦,里头包着满满糯米,油亮油亮的那种,非常醒目。

烧麦。

“梁芝芝,你故意的是不是。”看着在那边自顾自陶醉开吃的梁芝,顾慎如的表情都快从冰山变成了冰川。

梁芝把嘴塞满了,一脸无辜地朝她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顾慎如被她那一盒子大烧麦的油香味熏得眉头紧皱,扭头躲到阳台上透气。

没天理,这种腻歪歪的烧麦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卖。恐怕连厨师自己都没吃过真正好吃的烧麦吧?要小一点,一口一个的那种才好,里面包上各种蔬菜,糯米不能没有也不能太多,味道不能太重也不能太淡……

阳台上,顾慎如猛地晃了晃脑袋,把逐渐滑向深渊的思绪拽回来。

想这些干嘛,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吃烧麦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吃。

她无言地倚在阳台护栏上,目光放得非常远。

外面天还很早,正是下午最热闹的时候,阳光又变成了桔子色,倾斜地穿过城市,自带一种模糊时间与空间的神奇力量,让人一不注意就走神。

隐约听见隔壁阳台传来悠然的口哨声,顾慎如走了走神,转眼扫见楼下有穿黑色体恤的男孩骑着单车路过,她又走了走神。

风起,树叶响,有鸟落在她身旁。她走神,一次比一次走得远。

目光逐渐虚焦,视线中无数的人慢慢化成同一个,黑色的,静默的,像数不清的影子布满她的世界每一个角落。

房间中,梁芝扯嗓叫她吃饭了。顾慎如这才醒过来,揉揉脑门转头进屋,一张冰川脸被太阳晒得七零八落。

“你床乱死了,快收收好摆小桌子。”梁芝在一旁提醒她。

顾慎如机械地捡起堆在床中间的各种杂物,随手丢到床头或者床尾。她在日常生活中是个不怎么爱讲究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随意。

梁芝看得直瘪嘴,眼神往床上指指,“那个也要乱丢么?”

顾慎如手一停,低头看见梁芝指的是那本蓝色封面的诗集。从昨晚到现在,这本书在她的抽屉里、床头或者枕头下四处辗转,一副让人无处安放的样子。

她拧拧眉毛,把书拿住卷起,目光左右看看。

“干嘛,不会又想叫我帮你扔东西吧?”梁芝嘴里塞着烧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顾慎如被她问得一愣,侧头去看床边的垃圾桶。但最终,她也只是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对梁芝说:“不扔,留着,满意了么你。”

又不是没扔过,反正扔也扔不掉不是么。扔掉它,它自己会回来,即使烧掉它,它也会从地里长出来,从天上掉下来,从树上结出来。

她在床沿坐下,把卷在手里书展开。从昨晚小鱼护士将这本书还给她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或者说没有勇气好好地把它翻一翻,仔仔细细看一看。

那只是比手掌大不多少的一个小册子。在经历了火烧和雨水之后,它已经旧得不像样,变得像一个长长的,令人唏嘘的故事。

顾慎如找到书中被撕过的残页,又拿来梁芝之前给她的信封,将里面的书页抽出来展平。

那一张单页被信封保护得很好,夹在饱经摧残的书本里已经显得格格不入。如果不看内容,大概不会有人能想到它们原本就属于对方。

顾慎如仔仔细细地将书页对齐了撕痕放回书里,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浅浅的安慰。

这样很好,总有两件被分开的多年物品可以团聚,总有一个漫长的故事能有结局。

她用手把这小书脏兮兮的蓝色封面擦干净,慢慢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它时的场景——老旧的烟火巷子,夏季清朗的早晨,早餐铺升起热热烟雾,窗下小铁笼里年轻的小灰耗子在不知疲倦地跑滚轮,而屋前小超市里,穿黑色衬衫的少年正忙着进进出出地搬货。

那个时候,这本书还很新,像个天真小孩一样安静地躺在巨大的书架上。所有的故事都才刚刚开始,离去的人也都还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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