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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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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澄和其他的儒生,在一些看法上,在一些行为上,思想观念上,道德准则上,是不太一样的。

但他既然是读书人,是一个以天下为已任的读书人,同时还是一个官员,那么他心中就必然存在着一种无法掩去的欲望,那就是向上攀爬,不断升官的欲望。无论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都需要坐到更高的位置上。

若是要实现自已人生之愿望,过的随心所欲,不受他人之拘束,那就要做到更高的位置上。而若是要为天下百姓苍生造福,那也要做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拥有更大的权力才行。

所以黎澄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盼着自已升官的,这个欲望和其他做官的人没太大区别。他也希望自已在任期中做得更好,希望自已政绩卓然。而毫无疑问,有了闻安臣做他帮手之后,黎澄日子好过了很多。

闻安臣帮他做了许多事情,其中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提升他政绩的。

黎澄忽然叹了口气,很有些感慨道:“闻安臣,咱俩认识两年多了吧?”

闻安臣想了想,点点头道:“没错儿,差不多正好两年多了。跟大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万历四年春天,那时候学生正从伏羌城来到秦州,投靠亲戚,然后就在秦州城门外,碰见了大人。学生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碰见大人的时候,您正看着那个在他亡夫坟前哭泣的女子,微微摇头。”

说到这儿,陈枫顿了顿。两年过去了,那个女子,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女人。

黎澄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眼已经两年了,本官来秦州已经两年,你来帮本官做事也已经有两年了。”

他忽然怔怔的瞧着闻安臣,很是真挚的沉声说道:“闻安臣,这两年,多谢你了。”

闻安臣赶紧弯了弯腰,道:“大人您太客气,太过谦了,一切都是学生应该做的,您不用道谢。”

“没有什么事你应该做的。”

黎澄看着他,沉声说道:“说起来你也不欠本官什么,反倒是一来秦州就帮了本官一个大忙,有些事情,也未必是你应该做的,你既然做了,本官就会念着你的情分。”

“其实也不光是刚来秦州的时候那件案子,你看看这两年间,你帮了本官多少?且不说破的那些案子吧,就说这一次清丈土地,这便是你帮的本官最大的一个大忙了。有了这一次清丈土地的事情打底儿,以后本官的仕途,就会畅通许多。”

“毕竟你也清楚,虽然本官是不大喜欢首辅大人的,但现下整个大明,就是首辅大人说了算,首辅大人想要清丈土地,而咱们秦州又把清丈土地做的那么好,那么本官以后青云直上,并非是一句瞎话。”

闻安臣微微一笑道:“大人,您可能觉得学生说这句话有点儿假,但学生还是要说,这真的是我应该做的。”

“您可能不知道我刚来秦州时候的处境,我也一直没怎么跟您说过,要不我今天就给您好好说道说道?”闻安臣这句话是以探寻的语气说的。

黎澄听了,却是颇有兴趣,微微点头:“好,那你就好好说说。”

闻安臣笑了笑,沉吟片刻,道:“您别看学生现在身体这般强劲,其实小时候,学生身体非常差,说是一个药罐子也差不多,天天都要喝药,日日缠绵病榻,几乎就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本来学生家中,家底颇为丰厚,但是因为学生的病,也给折腾得一穷二白。后来父母双亡,身边只剩下妻子,说来大人你也别笑,我跟妻子成亲好几年了,但当时一直缠绵病榻,竟然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我们两个完婚洞房,那还是来秦州之后的事情。”

“后来家底儿给折腾光了,在伏羌城也着实是瞧不见什么希望,内子便带着学生前来秦州,投奔亲戚。您是不知道啊,当时她一个弱女子带着病蔫儿蔫儿几乎都走不了路的我,是何等的艰难。也真是苦了她了。”

听到这儿,黎澄点点头,道:“尊夫人确实是值得佩服。”

闻安臣苦笑道:“在路上就已经几乎绝望,而更加绝望的则是,来到秦州之后,却是发现要投奔的那家亲戚,已经是不在秦州,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当时您是不知道学生和内子心中的那种绝望感情啊!幸亏当时学生的病,自已就奇迹一般的好了,若不然,根本支撑不下来。”

“但是就算病好了,也是很艰难。当时我二人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银两,连在客栈住下都不够,而在秦州城中,又是举目无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学生又是一无所长,除了读了那些书之外,干什么都不成。”

“诶,诶……”

你可别这么说。

听到这儿,黎澄赶紧一伸手,笑道:“若你说自已是一无所长,那这天底下只怕就没有什么有所长的人了。”

闻安臣笑了笑,接着道:“当时是大人您让学生替您破了个案子,您给了学生一口饭吃,才有了今日之学生。”

“所以说,您不必说一些像什么‘没有什么事是你应该做的’之类的话。在学生看来,只要是大人您需要学生做的事,都是学生应该做的事情。您对学生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报答,都不为过。”

第381章 抑郁的林夫人

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大概五分真五分假。

其中,他把自已来秦州之前的那段经历,其实是代入到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已经死了的谢韶韵真正的丈夫闻安臣身上。毕竟,无论是他在西宁卫中的那一段经历,或是从西宁卫中逃出来之后的那一段经历,都是见不得光的。

他这么一说,也就顺理的消除了以后可能有的怀疑,算是把自已给洗白了。

黎澄听完闻安臣说的这一番话,颇有一些感慨,轻轻叹了口气,道:“闻安臣,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只是有许多人却是没良心。你提拔于他,器重于他,他反倒是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而若是你想让他为你做什么,那可就难了。你以后在仕途官场上,少不得也会碰到这种人,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闻安臣心中一动,大致猜到,黎澄之前可能是碰到过这种人,应该也是被弄得挺伤心的,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闻安臣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闻安臣忽然感觉今日的气氛有点不对,似乎有点沉重,还有点儿伤感。

而且,黎澄还有点儿嘱咐后事的意思。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瞪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黎大人,您是不是要调任,要高升了,所以才会跟学生说这些话?”

黎澄伸手点了点他,笑道:“你呀,当真是太精明了,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去。”

闻安臣惊道:“大人,您真的要调任了吗?我猜对了?”

黎澄微微一笑,道:“这个事儿呀,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朝廷中眼见得秦州这一次清丈土地做的很不错,便对本官的看法也相当之好,现下有这个传闻,有这个苗头,本官可能是要调任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升官,但是具体去哪儿,具体什么时候走,这个,现下还谁也说不清楚。只怕朝廷中一些大人,也还在商议。而等他们商议完了之后,还要走吏部的程序,还要下发公文,走陕西布政使司,走巩昌府。所以你放心,只怕万历六年,本官是走不了的,如果要走的话,也是在万历七年了。”

“至于要去哪儿,更是没有定下来,咱们还得再看。”

他虽然这么说,但眉宇之间却是洋溢着一股喜色,显然,这次调动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而且,确确实实是要高升了,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

闻安臣笑道:“那学生便提前恭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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