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她捡起一根枯枝给自己壮胆,顺便大声喊着第五辞的名字。
一路不停往前走,碰到人堆的时候,她会弯下腰拿枯枝去碰那些人的头发,没看到熟悉的面容,则会继续前往下个地方寻找。
奔波了这么久,不管是跑的还是吓的,浑身都已出了不少的汗,但被尸人堆里的阴气一熏,不觉得凉爽,反倒激起胳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温娴搓搓臂膀,哑着嗓音继续喊:“阿辞,你在吗?”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轮呼啸而过的北风,黄沙漫天吹起,温娴抬手遮挡,待适应过后睁开眼,忽见右前侧有一不明物体正在缓慢移动。
隔得有些远,只能看见一截破烂的衣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身形修长,约摸是个还有些意识的……男人。
温娴站在原地有些不敢动,看那人爬起来又倒下,倒下后又爬起,如此循环往复,目标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
她本是感性占于上风,恐惧多过理智,可此时不知为何却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手动不得,脚也迈不出,只剩下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対方。
而后情绪使然,推动着她朝那边慢慢挪步,対面那人似乎力气耗尽,没再动弹,只是仰面躺在原地,没了意识。
温娴用枯枝戳戳他的肩头。
没反应。
她正要收回手,対方却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抓住那根枯枝干,把它往自己跟前一拽。
温娴就这么直挺挺往前栽去,然后跌坐在面前之人的腿上。
黑暗中任何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类似于这种亲密无间的触碰,她的手刚好贴在了他的腿骨上,那里有一圈分外硌手的狰狞伤疤。
温娴记得,某人被玄铁锁住脚踝,受伤的位置正好就是这里。
刹那间,惊喜之感,怜惜之情,所有的情绪装满胸口,像是急于宣泄,温娴只觉得全身都要膨胀了。
她跌撞着去扒面前之人的头发,撩开那一缕缕打结的发丝,手刚抚上他的额头就被一股惊人的热度烫得收回了手。
“阿辞……阿辞……”温娴哽咽着声音说不出话来,来来去去,她的嘴里只能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会弄成这样?”她继续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大疤盖小疤,小疤套大疤,指尖顺着后颈滑过腰背,所碰之处,竟无一块完好的地方。
“我带你回去。”
哭过之后,擦干眼泪,温娴背対着第五辞而坐,拾过他的双手,环在自己的颈上,一点点奋力站起,想要驮着他出去。
可她单人的力量实在太薄弱,试过多次,都没能把第五辞拉扯起来。
后来,温娴已然累得直不起腰,双眼迷离,无助地盯着地面。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同时扭头去看背上的第五辞,摸摸他的眼睛,才发现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温娴只得咬牙再试一次,用尽毕生气力,将第五辞驮在背上。
第五辞个子高,人也重,压得温娴整个人都折成了痛苦的弧度,她的眼睛対着地面,只能看见脚边三步路,幸得记忆并没有偏差,她凭着初来的印象,竭力隐忍,要带他回家。
这条路方才走过时,心中只有恐惧和畏怕,但现在得偿所愿,心里反而觉得安定且踏实。
她从未有过哪一次,像这般,即便拥有极度的痛苦,却还是甘之如饴。
出了这座乱葬岗,温娴打量着回去的方位,确定了行进的路线,才刚走没几步,就听远处传来阵阵杂乱的车轮声。
她看不清路况,只听得这轮子停在自己身边,然后有人跑过来搭了把手,接过她背上的第五辞。
如山般的重负一下子解脱后,温娴顺着惯性跌向前方,地上的砾石尖锐,扎进她的手心,温娴感觉不到痛,拍了拍手,继续站起来。
那边伽兰扶着第五辞已经走远,温娴赶过去从她手里分得一半的重量。
两人合力,把第五辞安置在板车上。
有了简易的代步工具,温娴便也不再想着回去,与伽兰比划了半天,问及最近的医馆,匆匆又要赶着过去。
附近有个不大的镇子,离这儿最多只有一日的路程,现在天还没有大亮,若是走得快,应该能在日落之前到达。
温娴将绳子往自己身前一捆,扎得紧紧实实,不待停下来喘口气,又哼哧哼哧地往前赶,伽兰跟在后面帮忙推,两个女儿家,一前一后,护送第五辞去就医。
板车的构造还没有牛车来得舒适,第五辞在摇晃中清醒,甫一睁眼,就看到温娴颤巍的背影。
他叹了口气,无声地红了眼眶。
打从温娴一路跟到西北开始,自己带给她的除了无休止的麻烦,便就只剩下那么一丁点儿的温情了。
——
赶在傍晚时分,三人终于抵达了大漠边陲小镇。
西北天黑的较晚,街巷许多店铺还未关门,温娴顺利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小医馆。
她把板车停放在门口,擦擦下颌的汗液,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里头人员不多,有些冷清,伙计坐在角落捣药,白胡子老大夫则躺在摇椅中,悠哉悠哉哼着小曲儿。
看见温娴,他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什么病?”
温娴说不上来,只比划了一些手势,完了担忧道:“就在外头,您给看看……”
话还没说完,大夫就不耐地摆摆手:“行了,抬进来吧。”
温娴复又出门,与伽兰一起,将第五辞搀了进去。
屋内屏风后有两张软榻,温娴本想先把第五辞安置在榻上,等他缓和一下,舒服些,再来让大夫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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