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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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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神色地按住腰间的佩剑,在一片刀山火海中看到了队伍后面的攻城器械,细密精巧,果然是有备而来。

众军士不急不缓驱马行至城门楼下,远远望去,只见铁骑奔腾,声震地面,不知这群人是吃什么过活的,昨日的伤亡竟没有折损他们太多的士气。

第五辞舔了舔因缺水干涸破皮的唇瓣,眼底带着一股原始的杀戮渴望,他转身行至高台,举旗呐喊:

“全军戒备!盾兵和弓箭手出列,其余人等准备礌石和滚木!”

戎狄人的进攻带着天生的霸道与蛮横,他们不讲究战术和策略,靠的仅仅只是一身蛮力,而齐兵以法度治军,双方自来便有着巨大的隔阂。

乌敕居延携了两队人马将城门团团围着,虎背熊腰的武士推着攻城车反复击撞城门,见大势不成,又开始逐渐改用火攻。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许多战俘和奴隶,乌敕居延强行逼迫战俘去拆城墙,让奴隶去填护城沟。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攻城计略,虽极其不符合常理,但很快便分散了齐军的注意力。

林校尉不得不另派兵士再到护城河外进行驻防,可人刚露了个面,便被埋伏在此的戎狄人一举歼灭。

将齐军耍得团团转后,戎狄士兵又开始搭建云梯进行新一轮的强攻。

第五辞马不停蹄指挥着百名弓箭手不停对敌方发起反击,面对契而不舍攀爬上来的戎狄士兵,齐军只得采用投礌石和滚木的方法暂时压制住这一波攻势。

可饶是如此,也难以抵挡住这群虎狼之师,城下人奋勇争先,城楼上的守将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第五辞亲自掌剑,不顾危险,强行踢开爬行的士兵,以一己之身堵在云梯顶端,一剑封喉,将所有人杀得片甲不留。

林校尉正忙着与乌敕居延对付,暂时没空留意第五辞的疯举,等嗅到一丝不对劲时,第五辞这厢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他几乎是以一抵百的姿态,强行斩断了戎狄士兵的前路,不顾脸上、手上和甲胄上染透的鲜血,像头捍卫自己领土的豺狼,眼里迸发出类似夺命的光芒。

众将士见状无不群起激昂,被他这股拼命的模样激发出了久违的男儿血性。

“杀!”

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不断燃烧着大伙体内的斗志,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抵抗中来。

城下的戎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当场摔下了梯子,不明白方才还是负隅顽抗的齐军为何突然变了性子,稍一晃神,却被头顶的羽箭捅成了筛子。

血光四溅之下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辨不清模样的尸体,胡乱堆积在城墙一角,摞起来足有半人之高,城内外呼啸声震天,映衬着天边的夕阳似血一般红火。

——

两军对垒,片刻都不曾止歇,箭矢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内乱窜,稍不注意还有滚石砸落下来。

百姓们人人自危,在烽火狼烟中狼狈地四处逃窜。

温娴悄悄打开门缝朝外望了一眼,看邻里们都在拎着包袱往同一个方向跑,她心中狐疑,正打算探头瞧个清楚。

隔壁的婶子这时赶了过来,把门砸得砰砰响。

“小娘子跑吧,跟着大伙儿走好歹有个照应,否则等敌军打进来,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婶子说完也顾不得再等扭头走了,温娴忙不迭地拎起包袱跟了过去。

外头的战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死伤汇聚成的尸体沿着城门一路堆积到城中,首尾相连已经到了难以下脚的艰难地步,回望身后的残垣断壁,就连砖缝都在滴答往下不停地渗血。

曾经的乐土,如今的炼狱,由山清水秀到满目疮痍不过才刚经历了两天。

街头来来往往都是运送伤员的士兵,扭曲的面孔和细碎的呻·吟无不昭示着战况的壮烈。

府衙人去楼空,早几日便闲置下来,这里的房屋虽小,但比普通民宅更耐得住火烧,即便遇到敌军破城,也能短暂地躲避一瞬。

先来的占据了大部分屋子,后头的只能寻个角落凑合着坐下,有人在掰干粮,有人麻木地望向远处发呆。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过后,微弱啜泣声渐起。

温娴挤在边角席地而坐,回顾这半年以来的经历,忽觉百感交集。

幼时的她也常会因为受惊而吓出一身毛病,胆子小得像只猫儿,可如今却能够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来去自如,姑且称得上是一种成长吧。

温娴解开身前的包袱,翻出两块肉干正欲填填肚子,忽地瞥见旁边一个不过才三四岁大的孩童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肉。

她咬一口,他也跟着做出吞咽的动作,孩子没吃上饱饭,应该是馋得很了。

温娴有些心软,忙把剩下的一块肉干递过去,可转念一想,孩子牙口不好许是嚼不动硬物,于是重新找了块糖糕逗逗他。

“吃吧。”

但那孩子的母亲却是个彪悍之人,不喜温娴多事,一掌挥开她的手,抱起哭闹的孩子便走了。

周遭有人好奇地打望过来,温娴一时也有些尴尬,默默捡起糖糕,拍了拍灰,再若无其事地装进包袱里。

无论怎样都不能浪费粮食。

——

整一日的时间,乌敕居延集尽所有兵力对雍丘城门开展了最为猛烈的攻势,损兵折将上万人,却依旧撼动不了这座城池半分。

时间推移至傍晚,双方都有些疲惫,可齐军斗志饱满,丝毫不见其有松懈之态。

戎狄人感到不安,隐约有了退缩之势,城墙上的白脸少年太过暴戾,在他手中吃过亏的同族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没人再敢去送命,拿着武器踌躇不前。

乌敕居延气急败坏拎刀赶来,当即斩杀了几名逃兵用作示威,又许之金银爵位等诱饵用以重振士气,他为做表率,先行登上云梯,身后的亲信亦如窜天猴似的纷纷往上爬。

第五辞就立在城楼顶端,见乌敕居延露面,抬手扣动弩机射出一发短箭,许是受过昨日的奇耻大辱,这次竟叫他安稳躲过,第五辞改为抽出佩剑,顺着云梯纵身跳下,将乌敕居延堵在半空,与他首次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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