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2 / 2)
不久,大理寺来了新的寺副,没有人再谈起英年早逝的张寺副,而高磨盘在苦熬多日后,终于提出辞职。
他辞职的理由,便是想让儿子读书,以后考科举,光耀门楣。
大理寺少卿得知后,对他的做法很是欣赏,说给王犟驴听时,王犟驴还夸奖了几句,高磨盘非常顺利地拿到了大理寺开具的证明文书,他当衙役的时候,给保长帮过两次小忙,因此,保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带着他到顺天府办理了良籍手续。
高磨盘没敢留在京城,他把那五百两银一分为二,一半留给老婆孩子,余下的全部带上,出京投奔了做生意的远房表哥。那三年他跟着表哥做笔墨生意,存了一笔银子,得知京城里有一位老客户想要回乡养老,要把京城的铺子盘出去,高磨盘咬咬牙,终于回了京城,盘下那间铺子,摇身一变,成了高记笔墨铺的老板高万昌。
华静瑶问道:“你和严德宝是怎么认识的?”
按理说,高万昌会把当年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
高万昌叹了口气,说道:“就在一个月前,商会组织我们这些留在京城尚未返乡的店铺,去流民营里送米送药做善事,年年如此,这已是定例,我当然也去了。”
高万昌没有想到,他居然遇到了熟人,就是曾经与他同在大理寺当过衙役的牛宝。
前年的时候,有一个暂押在大理寺的犯人发起狂来,将牛宝的脚筋硬生生咬断,从此牛宝落下残疾,跛了一只脚,自是不能留在大理寺了。他是因公致残,大理寺给了抚恤金,还给他另外安排了差事,到流民营里了营管,每天沿着流民营里里外外走上几圈儿,嘴里喊着:“不得聚众赌博,不得打架斗殴,不得”
牛宝早就听说高万昌开了铺子做了老板,两人坐在一起便多聊了几句。牛宝对高万昌说:“你铺子里,你家里,若是有啥力气活儿,只管开口,我这儿有的是人,只需管饭,工钱给不给都成,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可管着几百号人呢,都是流民,能填饱肚子比啥都强。”
高万昌也挺高兴,过了年,他正想在自家院子盖两间后罩,若是用流民营的人,比在外面雇泥瓦匠便宜不少。
他便问道:“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会盖房的?”
牛宝立刻指着一个瘦弱青年说道:“左阿宝,去叫几个干过泥瓦匠的过来。”
左阿宝看了看高万昌,没有多言,转身走了。
牛宝对高万昌说道:“你别说,还真有几个会盖房的,你别看我这小小的流民营,有手艺的可不少,就刚刚这个瘦了巴几的左阿宝,还是个烧炭匠呢,柴沟堡人。”
高万昌也没有在意,待到见了那几个泥瓦匠,说好开春到他府里干活,顿顿有肉吃,再给每人两吊钱的工钱。
高万昌从流民营回来,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办年货没年货,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他正在铺子后堂喝茶,伙计进来告诉他,说是有个叫左阿宝的流民来找他。
听说是个流民,高万昌便想起牛宝了,又觉得左阿宝这名字有点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昨天牛宝差遣过的那个什么烧炭匠吗?会不会是牛宝打发他过来的?
高万昌还要通过牛宝,雇便宜的流民盖房子,于是他没有多想,就让伙计把左阿宝叫了进来。
当时是在后堂,除了高万昌就只有左阿宝。左阿宝见到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万昌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天高万昌和牛宝聊天的时候,左阿宝全都听到了。牛宝平时常在流民营里和人吹嘘,说他以前是大理寺的衙役,抓过好多当官的,就连这条残腿,也是让个当官的给咬的,那个当官的早就判了死刑。
因此,左阿宝很容易便从高万昌和牛宝的聊天内容里听明白了,高万昌以前也是在大理寺当差的。高万昌走后,他又问过牛宝,牛宝是个直肠子,对人从不设防,左阿宝恭维了几句,牛宝便把高万昌什么时候离开大理寺的如实说了,左阿宝问着问着就说起那年发生的一桩大案,牛宝立刻说道:“我当然知道了,就是我和老高,还有死了的张寺副一起看管的,唉,说起来吧,张寺副也死了五年了,那可是进士出身,那时就已经是从六品了,有学问呢,若是还活着,一个从五品妥妥的。”
这左阿宝是个极聪明的人,次日一大早他便去了牛宝所说的,张寺副以前住的地方。很快便打听到张寺副死的具体时间,竟然就在徐老帝师死后不久,而高万昌则是在张寺副死后辞职,且,一个穷衙役,居然有银子去做生意,短短三年,便赚出京城贡院后街上的一间大铺子。
若说这当中没有关联,左阿宝打死也不相信。
左阿宝来找高万昌,便是要打听当年徐老帝师在大理寺关押期间发生的事。
高万昌万万想不到,时隔五年,张寺副已经死了,竟然还会有人找到他头上。
第三七零章 真相
高万昌自是说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左阿宝却像是亲眼看到一样,说张寺副一定就是杀死徐老帝师的人,而高万昌只是个小小衙役,想来应是张寺副的帮凶,不过张寺副早就死了,而高万昌却还活着,想来他这个帮凶没人知道,所以才保住一条性命。而高万昌用来做生意的第一桶金,便是从张寺副手中得来。
左阿宝威胁高万昌,若是不说出当年实情,他便把此事说出去,让不定就能传到杀死张寺副的那些人耳中。
高万昌想要把左阿宝杀死灭口的心都有了,可是他不敢。
他三十多岁了,城里有铺子城外有良田,有妻有妾,还有一个前程似锦的好儿子。
他也不想让牛宝帮忙,牛宝是个大嘴巴,心里存不住事儿。
想来想去,高万昌给了左阿宝二十两银子,容他好好想一想,反正他的铺子就在这里,他也跑不了,三天之后,让左阿宝再来找他。
左阿宝拿了银子走了,高万昌则去了西市街。西市街与天桥差不多,算得上是京城里最乱的地方。天桥最多的是卖艺的,而西市街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王二瞎子的摊子就在西市街,高万昌来找的就是王二瞎子。
早年当衙役的时候,高万昌便知道王二瞎子是干啥的。
表面上是算卦的,实际上则是啥都敢卖,卖密药,卖舆图,除此之外,王二瞎子还拉皮条。
高万昌说道:“要两个手黑的。”
王二瞎子原本翻着白眼,闻眼便露出了黑眼仁:“有官身的不接,没官身有武功的三千两,有功名没官身的二千两,有……”
没等王二瞎子报完价格,高万昌便打断他道:“只是一个流民,很瘦,病殃殃的,没有武功。”
王二瞎子顿时没了兴趣,重又变回瞎子,翻着白眼说道:“五百两。”
“三百两吧,只是个乞丐一样的人,不值这么多。”高万昌说道。
“四百两,嫌贵就找别人去。”王二瞎子冷哼,这里是京城,这就是行价,哪来的土包子。
“三百五,你答应了我立刻就付钱。”说着,高万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王二瞎子嗯了一声,道:“把那人的情况报上来吧……”
高万昌出了西市街,心情却并不轻松。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做这种事,他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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