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工作人员和声问:“先生,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嗓音如淬了哑声的毒, 藏着一丝悲凉, 仅剩的血液撑着丈高的躯体, 顾煜说:“我在等人。”
“已经半夜两点了, 七点前都不会再有航班到达。”工作人员说, “您要不再联系一下朋友, 确认他的到达时间?”
“……她走了。” 顾煜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摇摇晃晃地走回停车场,在车里抽了整夜的烟。
烟雾弥漫的车厢是瘾君子是夜的“狂欢”与堕落, 电台嘈杂的音乐声响揭示寂静无魂的失意。
她走了。
她会在七点过后的第一班到达航班出现吗?
他知道, 答案是否定的。
晌午十二点, 顾煜接到快递员的电话, 通知他有一份包裹放在楼下自提柜中, 请他务必按时领取。
整夜的迷思沉醉, 他被迫接受阚云开已然离去的事实。
他发动车子, 虚踩着油门离开机场。
他能猜测出包裹中的物品,拆封得以验证,是阚云开昨天在机场快递处邮寄给他的戒指和脚链。
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他,连东西都不愿亲自相还。
他拿出衣衫里侧口袋中略有褪色的手帕,悉心将三者放在一起,守着最后的意象过活,否则他都不知该如何撑过暗无天际的日子。
然而,他们都忘了,这戒指原就是不合手的。
落地纽约已是当地凌晨一点,阚云开走出到达大厅,她泛泛打量着车流街景,这座城市与她离开时并无突出变化。
依然灯红酒绿,依然醉生梦死。
两年前带着无畏的希望走,两年后带着无助的失望归。
心中浮现离开念头的第一时间,她即选择了纽约。大抵是因为熟悉,又离申城相距甚远,能在落魄潦倒的失落感膨胀前,如怕事不安的犰狳般,及时逃离,继续当这城市中无人知晓在意的游魂。
除此以外,找不到其他原因。
她拿出护照中的电话卡,放进卡槽,重新打开手机,准备叫车。
不经意抬头间,她隐约看见马路对面有人朝她的方向挥手,车流穿梭不息,阚云开看得不真切,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他人。
定睛细瞧,发现那人是刘林希,她在这里唯一的挚友。
刘林希从封维口中大致了解事情始末,当天申城直飞纽约的航班只此一架,她提前半小时便等在停车场。
刘林希左右扫视来车,穿过马路,抬手拨开随风凌乱的发尾,在她面前站定,“什么都没带?”
“带了护照,手机还有银行卡。”阚云开扯着嘴角,勉强笑道,“还有这幅空皮囊。”
刘林希轻环着阚云开的手臂,引人往停车场走去,绝口不提她和顾煜之间发生的事情。
阚云开有些晕机,回到刘林希的公寓,她踩掉鞋子,赤脚走到沙发边,仰卧蜷缩窝在其中,四指并拢搭在额角,轻缓揉着太阳穴舒压。
刘林希从鞋柜中拿出一双拖鞋摆在阚云开身前,盛出一碗出门前熬好的冰糖雪梨汤递给她,“先住我这,给你哥和知遇报个平安。”
阚云开调整姿势,疲声道:“不用,他们猜得到我去哪里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接过金线描边的瓷碗,“我刚才在车上和房东联系过,我之前住的地方现在空着,明天我去买点东西搬过去。”
刘林希坐在沙发边缘,轻搂着她的肩膀,“这么久不见,多陪我两天呗。”
几年前,阚云开也是这般规劝刘林希,熟悉的感觉涌动,她才发现位置的转变与身份的交替竟然如此令人难过。
阚云开说:“我没事。”
亲朋无非是担心她独自呆在封闭的空间里会做傻事,刘林希也许会,但是她不会。
人生难捱的时刻又不止这一两回,哪次不是摸爬滚打关关过,她时常这么劝自己。
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容易过。
同是经历过伤痛打击的人,刘林希清楚此时多说无益,顺着阚云开的心意比任何安抚都奏效。
时差作祟,阚云开思绪空白,一夜无眠。
天边方露出半角光亮,阚云开再无丁点睡意,她起身捡起掉落地面的被子,趿上拖鞋去厨房做早餐。
从前常来刘林希的公寓,她驾轻就熟地找到食材炊具,冲泡一杯手摇黑咖啡,炒制一份美式炒蛋和煎火腿,摆在白色盘碟中,坐在岛台前淡漠望着窗外林立大厦中的存尺间隙。
天边的云伴着清晨的朝阳,层层叠叠悬在边际,堆成一双翅膀模样。
她想,那个孩子应该有了更好的归宿,去了值得的地方吧。
无论喜或悲,终是一场缘分。
在医院和顾煜仅有的对话,恶意的定义了他们的骨血。
“废物”那两个字不仅像一根荆棘遍布的藤条抽打在顾煜胸口肋间,何尝不是让自己置身滂沱纷飞雨淋中,在枯水寒潮里挣扎溺亡。
伤人伤己,两败俱伤。
鸡蛋余温殆尽,她拿起叉子随意吃了几口。
醒时不见阚云开的身影,刘林希半踩拖鞋,踉跄从房间寻了出来,脚趾不慎踢到落地灯的灯台,生蹭去一块皮肉,清早便闹出好大一出动静。
医疗箱在橱柜下层抽屉里,阚云开取出碘伏和棉签,淡笑说:“多大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没良心。”刘林希倒吸凉气,食指戳戳她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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