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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拿陛下的发问当考较,郑重回答,皇帝却垂眸,看了膝上正认认真真听顾景星说话的女儿。

“小小年纪能如此用功,朕心甚慰。”他有意忽略顾景星话语里有关于打仗的内容,“你是靖国公府的世子,倘或考中了武举,可到朕的身边来历练历练,靖国公府世代忠心,朕的亲卫军最是需要你这般人才。”

皇帝这一番话,已然是不把顾景星当作外人了,女儿喜欢靖国公的夫人,又与这气宇轩昂的小子亲近,倘或真要选为驸马,天子近卫便是最好的职位。

顾景星站在殿下,听着陛下的话,颇有几分不同意见。

“启禀陛下,倘或真要历练,臣愿往护国军军中去。”

皇帝方才有意忽略了这孩子想从军的志向,没成想,他竟如此执着。

“战场刀枪无眼,流血浮丘,你如今不过九岁,谈及从军还太早。”他避开这个话题,“等你学成了,到朕的身边来,八万禁军拱卫帝京,还不够你历练?”

皇帝和气一笑,“更遑论你如今还只是个小小少年,换个志向吧。”

在旁人看来,陛下这番话已然是在为顾景星的前途保驾护航了,可殿下站如青松俊柏的少年却倏地抬起眼眸,其间有动星流动,璀错生辉。

“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顾景星深深揖首,嗓音清澈中几分坚毅,“臣,此生志向不改。”

作者有话说:

白清梧:完了,陛下给了这么多机会都不要,这下好了,做不成驸马了!

这回小时候的故事是真的不讲了,下章开启雪兔的少女时光。真的开启哈。

小朋友的故事,宝宝们还想看,就留到番外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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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主在逃

出了宫城门,靖国公夫人白清梧的脸就挂了霜。

天气很好,也没下雪,此次进宫一切顺利。

太后娘娘和蔼可亲,小公主还一定要坐在她的腿上用膳,吃酥酪吃的花猫儿似的。

同贵人们一道用罢了膳,白清梧桐便领着公主一道去了偏殿,用药舂捣花泥、再仔仔细细地把花泥涂在公主与她自己的指甲上,用细条形状的白棉布缠一圈,到了第二日,朱樱色的指甲就能染成了。

小公主乘月捣成了花泥,兴奋的嗷呜直叫,当即就舀了一小盒叫人送到镇北侯府,给她的小姐妹苏元善。

看着小公主这么开心,太后娘娘开心,白清梧也开心,可这个开心很短暂。

出了宫门,一回身看见自家儿子安静不语,宠辱不惊的模样,白清梧就由衷地想揍他一顿,再丢进御河里算了。

“不是要从军么?可不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今儿你就腿儿着回去,饭也别吃了!”白清梧坐上了马车,把帐帘一甩,冰冷的声音打里头送出来。

落日迟重的金色落在车下少年的侧脸,勾画出秀挺的弧线,他不解蹙眉,唤了一声母亲。

不唤母亲还好,唤了之后车轮反而缓缓转动前行了,顾景星随着车走了几步,白清梧从里头扔了几句话出来。

“母亲母亲,谁是你母亲,我才没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儿!”

似是无妄之灾砸到了头上,少年皱着眉头停住了脚步,打算就此接受现实,可下一刻马车却又在前方停下了,卉木从帐帘里探出头,悄悄向着世子招了招手。

顾景星见状,忙往前小跑了几步,跳上了马车,只是他将将进了车中,却见母亲正坐在车窗边抹眼泪。

顾景星鲜少见到母亲落泪。

母亲同父亲恩爱情深,可父亲回回离家,母亲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将嫣然的笑奉上。

今日是怎么了,顾景星有些不明白,他虽是胎里带的清冷脾性,可同世间所有孩儿一般,一颗心牵系着母亲,见状连忙近前两步,偎在了母亲的身边。

“母亲……”他顿了顿,有些无措,“是孩儿哪里做错了,还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您伤心了?”

孩儿的关切做不得伪,白清梧哭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自家长子,但见他那双灵秀双眸正望着自己,其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心与自责。

她被孩儿这样的眼神望的心软了,只道了一声罢了,叹道,“你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母亲想要你走的路,眼下看来,你是决计不会遵从了。”

顾景星何其聪慧,立时便明白了母亲生气的由头,他抿了抿唇,些许的倔强流露。

“母亲,想要孩儿走什么路?”

“读书、明礼,承继家业,做一个富贵闲人。”白清梧苦笑着说,她知道这些全不过是自己的一些美好想象罢了,“你大舅父十九岁死在了征讨西夷的战场上,你祖父在北境殉国,还有你的小叔叔,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便在庆州大捷中以身殉国。”

她抬起湿重的眼睫,伸出手抚上了顾景星的面颊,“娘不懂什么图画凌烟,也不懂何为少年有功,娘只知道娘的孩儿才九岁,打小就养在身边儿,娘不舍得啊……”

车外簌簌的,似乎又飘起了雪,卉木抹着泪,悄没声息地去掩了车窗,可一线冷气仍吹上了顾景星的面颊。

“母亲……”少年的面庞冷的像冰,可心却是热忱的,他哀恳地看着泪如雨下的母亲,“您说的,孩儿都知道……”

他苦涩着,迟疑着,“可莽古哈人屡屡犯境,国境线岌岌可危……打仗这件事,总要有人去。”

“可娘亲不希望那个人是你。”白清梧容许自己有小小的自私,她说着话,收拾了情绪,苦笑一声,“真可笑,娘听了你同陛下的陈词,就先来发作你——你才九岁,长/枪都运不动,也不知道娘亲在担心什么。”

今日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着意召见,分明像是在相看驸马,她这稚儿才九岁,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再过两年说不得就好了。

她是个很会自我开解的人,一转念便把自己从悲伤的情绪拯救出来了,拭了拭眼下的泪,倒也不哭了。

马车驶入了茫茫的雪中,车轮滚滚,在雪地上滚出厚重的印记。此一时大雪纷飞,有如天外飞沙,日月轮转三千圈,时日便如窗间过马,须臾过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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