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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明:……我真的太难了。
又到了愉快的打怪时间,目前月月子恢复电量:6/7,还请继续努力。~
第77章 一程山水
黄泉路上, 寒风时入襟。
在朝着鬼门关走的路上,江槿月简洁明了地向沈长明和缚梦讲述了自己的猜测,以及在她离开三生石前, 血月对她的那几句提点与嘱托。
缚梦听得云里雾里,实在发表不出任何有用的意见, 索性安安静静地在前头照明引路。沈长明边走边颔首道:“血月说的应当不会错, 我算着也是还差最后一魄。”
“咦?你倒是比我本人更清楚啊。”江槿月脚步一顿,狐疑地对着他的背影嘟哝了一句,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你可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的。”
回答她的是两声稍显心虚的轻咳,沈长明回望她一眼,见她眼中流露出了不满之色, 连忙正色道:“你的记忆与法力是同步恢复的, 绝无例外。那么,你可还记得, 有一日你曾向我问起天和神君的事?”
这话勾起了她一些模糊的回忆, 江槿月微微蹙起眉头,隐约想起自己曾在某日午后小憩时,梦见了前世帝君生辰宴。
梦醒后, 她不由对这位耀武扬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神君极其没有好感, 故而才向沈长明问起此人。
当时她并未起疑心,现在细细想来才觉得此事古怪。好端端的,她缘何会梦见前世之事?她静静回想着那一日的情景,怔了怔才疑惑地试探道:“难道是因为那只玉狮子……”
国师前脚登门给他们送来“新婚贺礼”玉狮子,她后脚就做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怪梦, 要说这两件事毫无联系,怕是骗鬼都难。
若她没有记错, 那日国师还特意说这玉狮子有安神静心之效,要她将此物置于屋中。
沈长明牵着陷入思索的她慢慢往前走,不屑地轻嗤一声:“国师此人,实在有趣得很。他既敢算计于你我,焉知我便不是在算计他?”
听他这意思,国师竟还是知情的,这并非是无心之举。江槿月越想越深感前后矛盾,不禁斟酌着问道:“看不出来,他竟和丞相是一伙儿的?可钦天监不是说天府星有异、中宫失德吗?”
能否将此等不吉利的天象之说公之于众,那得看皇上的态度。可观星卜测所得的结果,还不是全凭国师一人说了算?国师若与丞相狼狈为奸,没事去害皇后作甚?
这么一想,她又想起另一事来:在当年的巫蛊案里,钦天监可是与丞相沆瀣一气,硬说宫中有蛊气的。
即便在幻境中,这黑锅最终是由钦天监监正背下了,又怎知他就不是得了国师授意?不是替国师承担了罪名呢?
“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盟友,更何况,国师知道的可比丞相多得多。”沈长明不紧不慢地将话锋一转,“你可知是谁对父皇说,我是世上唯一能找到明月珠的有缘人?”
不是戚正吗?江槿月犹豫了片刻,垂眸望着脚下的路,轻声道:“该不会也是国师吧?”
眼见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一时语塞。大抵是因为从前戚正坏事做尽,一听到“高人”二字,她甚至都没多想,便想当然地以为此事又是戚正干的。
想不到,罪魁祸首竟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国师。江槿月敛眉沉思良久,豁然开朗地开了口:“国师他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刻意与你交好?他明面上替你对抗丞相,实际上他们都在替帝君办事?”
“嗯。早在你我初遇那日,我就对他起了疑,只是并无证据。国师心思缜密,看起来又唯有丞相和那个道士在与我们作对,连我都险些错信了他。”沈长明微微顿了顿,冷冷一笑,“直到他按捺不住,亲自送来了那只玉狮子。”
世上或许存在巧合,但是巧合太多,便只能是蓄谋已久。江槿月一时神思恍惚,脚步也慢了下来:“看来对国师而言,当时已是万事俱备,他是全然不怕被你察觉了。”
“第四魄归位,便已是覆水难收。他深知我不可能看着你赴死,当然不怕与我撕破脸皮。”沈长明远远眺望着鬼门关的轮廓,一字一顿道,“可他们,休想如愿以偿。”
以她的凡人肉身,决计承受不住四道魄带来的法力。国师此举无非就是在挑衅于他,想看看知晓真相的他会如何抉择罢了。
是足够狠心地亲眼看她病重而亡,还是就此遂了帝君的心意,替她寻回他们死都找不到的第七魄,给帝君逃出无间地狱的可乘之机?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帝君真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江槿月眼底浮起笑意,话到嘴边却突然脸色一变:“糟了,国师还在王城呢,他会不会趁机对百姓下手?我们得先回去一趟!”
即便如今封印有所松动,帝君亦不过能通过梦境影响他人的心神罢了,前几日他好不容易放出一道影子,还落了个自爆的下场。
如此,帝君既敢以全城百姓的命相要挟,定是国师给了他底气,天知道国师手上有没有小鬼和死士?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用的下三滥招数自然也大差不差。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沈长明仍是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事情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冷哼。缚梦血光还未及照亮的阴影中,判官背身而立,语气冷漠生硬:“你确定他们会平安无事?白无常来报,就在方才,你们凉国王城被一道阵法笼罩,如今是谁也进出不得了。”
“他这么说当然有他的考量,你瞎操什么心?”江槿月果断替沈长明作答,撇了撇嘴,“你来干什么?有闲工夫挡路说风凉话,不如去帮白无常破阵救人。”
闻言,判官不无嘲讽地一连“啧”了好几声,像是早已习惯了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板着脸道:“本官闲来无聊便想来看看,你知晓真相过后惊掉下巴、痛不欲生的样子。”
还真是没一句好话。江槿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手笑吟吟道:“那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实在抱歉啊。话说回来,百年前你亲自送我入轮回时,为何趁我不注意偷偷抹眼泪啊?”
判官:“……”
他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为不孝之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到头来人家不仅不感念他的好,还要嘲讽他,简直不讲道理。
“还有,你弄丢了我的明月珠和九幽令,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她笑得人畜无害,看似乖巧地歪了歪头,“让你帮我守好地府,你就是替我这么办事的?”
好好的地府珍宝却流落在外、助纣为虐,无论此事判官是否知情,治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总归错不了。
判官越听越气,索性拂袖打断了她的话,故作深沉地转回身去:“罢了,本官不跟你计较。你们眼下要去哪里?本官先送你们一程,再去轩平城替你收拾烂摊子。”
这些日子以来,怀王殿下口是心非的毛病基本治好了,判官却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多半没救了。江槿月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一清嗓子悠悠道:“东岳山。”
时值五月,东岳山上正是夏木繁盛、百花开尽时。置身于茂密林荫,清风拂面衣袖翩翩,两个人虽未曾多言,却都不免忆起从前望月观花的快意生平来。
时隔千秋岁月,故地重游时,还真是一花一树都叫人心生感慨。倘若没有那一日的浩劫,如今的他们又会是何等模样呢?
江槿月轻轻抬手,感受着徐徐的风温柔拂过指尖,轻轻阖上双眼:“我能感觉到,它就在山顶,离我们不远了。你看,其实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弱点。”
当年帝君亲眼看着她七魄散去,后又耗费多年心血四处寻觅。可惜帝君千算万算,仍是算不到她这一承载着“爱”的魄竟会藏在这里。
不过也是,堕魔的人又怎会懂得什么是爱?更何况,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也是再无第三人知晓的秘密。
沈长明抬头略朝着山顶望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依帝君所言,他数千年孤寂,自是高处不胜寒。既无大爱、亦无小爱,他又哪里会找得到它?”
时至今日,江槿月才隐隐明白,沈长明这多日来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或许便是因为他料定帝君永远也找不齐她的七魄,也因为他确信她不会与帝君合作。
从一开始,帝君再是如何机关算尽,他的计划也是注定要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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