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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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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冰海公约》规定龙骨方舟只在春季航行十次,且兽人只能在成年后前往人类大陆,而现在幼年兽人也可以在监护人陪同下前往艾泽维斯,因此此刻滨海区内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送行的人员,还有各种托买东西做非法贸易的。

伊尔看着一群走私贩被人鱼海检官带走,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而班纳还在和他几十个孩子一一吻别。

相较于其他少年们沉重的包裹,王女的行李显得格外单薄,龙是喜欢囤积的生物,因此伊尔显得格外反常。

“殿下,您真的不需要再带些东西?”鼻头红通通的班纳哽咽道。

伊尔看了他一眼,有点受不了,“不用。”又不是不回来了,叁年而已,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龙族来说,这点时间都不够她数一根小指头的。

况且,她今晚还有大事要干,自然要轻装简行。

就是扫楼人给她的那个红镯子怎么也找不到了,也许掉在哪里了吧,伊尔收拾包袱的时候搔了搔头,也就把这事丢在脑后了。另外她还带了些小猪包,一想到某人肯定会开心得像只小狗,伊尔不知怎么心情就明媚了起来。

但这明媚也只持续了一瞬。

“让开让开,都一边去!”

刚登上船板,就有四个壮汉冲开了人群,一边粗暴地驱赶旅客,一边囔道。

只见他们很快就将宽阔的船板占据了大半,利落打扫出一大片空地,摆上奢华的暗金色桌椅,才躬身将一个金发少年请上来。

“他怎么也在?”伊尔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波吕斐,拉长了脸。

“波吕斐少爷也申请了入读圣克鲁斯。”班纳小声道。

“啊,七层地狱啊。”伊尔背过身去,转而看起巨大的龙骨方舟。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艘伟大的航船。

当年,卡斯特洛和人类在魔物之潮后签订不战契约,兽人不善水,狭海成了天然的屏障,所以人类不用担心兽人会威胁人类,而女王还用冰雪封锁了狭海,使其成为只有春天才会破冰的季度性海域,一来安抚了人类,二来也阻挡了人类的报复。

但后来随着偷渡者的增多,女王感念那些本在艾泽维斯有家庭而想念家人的兽人,所以死后以龙骨造方舟,允许国民在遵守‘冰海公约’的情况下渡海,方舟则由历任皇家总督负责下放。

“这很伟大,不是吗?”一声粗嘎的老迈声音从旁边传来。

伊尔放下手里的方舟宣讲册,打量起身旁这位和她一起仰望方舟的老人。他看起来满面风霜,就像历史一样的苍老。

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位摇橹者。

“的确。”伊尔随口答了句。

龙骨十分珍贵,所以才有那么多愚蠢的人类勇士前赴后继。人类那么精明的生物,才不是为了什么制裁恶龙的正义口号,纯粹是贪图龙骨高昂的价值而来,因此龙族在灭亡的那一刻宁愿投入火山熔岩化为灰烬,也不会任凭自己的残骸遗留下来。

而初代王竟以龙骨造舟,庇福万民,起码在这一点上,她是一位伟大的女王。

“不,我的意思是陛下。”摇橹老人慢吞吞地说道:“做出这个决策的陛下不也很伟大吗?”

伊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还在广场宣讲的梅贝特,因为席尔娜还在艾泽维斯,这次的下放事宜就由女王亲自主持。

不过虽然没有多加关注,但伊尔也明白梅贝特签署的新公约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没想到,还有赞成这个新令的人。

“您的母亲是个伟大的人,如同初代王。”

摇橹者的评价如果落在他人耳中,恐怕会令人发笑,因为初代王就是卡斯特洛的神,没有人能与她媲美。

但伊尔此时却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是的。

起码在她心里,是的。

“殿下,您跑哪儿去了?”班纳匆匆地从后头赶来,唠叨道:“您应该和卡丘大人的队伍待在一起,还有入读圣克鲁斯的十条诫令您都背会了吗,可千万不能在艾泽维斯随意显露兽型,也不能攻击人类,不然会被判重罪的……”

“好了我知道了。”伊尔堵住耳朵往回走。

保险起见,这次她是以大臣卡丘养女的身份入读圣克鲁斯的,而真正让伊尔不忿的是明明访学团队本来是满员的,要不是卡丘幼子卡尔闹着不肯离开塔萨,这事根本不需要自己顶替。

伊尔托腮看着广场上被簇拥的那个身影。

明明只需要下道命令就能解决……果然,梅贝特本来就是想要她去吧。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而高亢的喊声将她的神思唤回。

“方舟即将起航——”

巨大的白帆遮天蔽日,一扬起便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微微晃动的船板像是移动的大陆板块,敦实而沉重,寡言又华丽。

伊尔看着船体渐渐离开缰锁,不禁站起身来,远望着人声依旧鼎沸的海滨广场。

无数的人开始摆手,开始呼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啜泣,伊尔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向船尾走去。

“殿下?殿下您去哪啊?”班纳手忙脚乱地按着帽子,免得被海风刮跑。

伊尔沿着船边护栏一路向后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她像是要追上航行的速度,却止不住地离岸边越来越远,像是一段再也到达不了的路程,怎么都走不尽。

“殿下——殿下——”

班纳气喘吁吁地追来,“不能乱跑——”

咚——

咚——

忽然间,悠扬的圣堂钟声响彻云霄,白色的海鸥阵阵惊掠而起。

“殿下,您听!”班纳激动地热泪盈眶,“今天不是神诞节,圣钟却在齐鸣,卡斯特洛的大家都在依依不舍地为殿下您送行呢!”

伊尔斜了他一眼,“不管怎么听,他们都像是在欢呼吧?”

班纳呜呜呜不说话。

伊尔撇了撇嘴,岸边的场景渐渐模糊,她有些郁郁地靠上护栏,最后还是连声招呼都没打吗……

“殿下不开心吗,难道是因为没和陛下道别?”

“我为什么要和她道别?”伊尔扭头恶声恶气,“她不是希望我去嘛,最好不要回来了!她——”

伊尔没说完的话突然淹没在甲板上的人群惊呼声里。

“天呐!”

“快看,这是神迹吗?”

“这也太美了……”

伊尔愣愣地仰起头,看着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幕上突然旋下一片花雨,种植在沿海线上的海樱花竟在这一刹那齐齐盛放,不知哪里来的微风卷起本不该属于这个节令的淡紫色花瓣,将它们如雨般降落在人们的肩头手里,带起清幽的芬芳。

“是陛下……”班纳喃喃。

伊尔怔怔地看去,仿佛看见了那个矗立在广场之上的熟悉身影,听到了那悠扬的竖琴乐声。

人鱼跃出海面,海水亲吻船底。

这是一个母亲深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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