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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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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便是被倒挂在树上,险些被人一把捆了扔到那护城河喂鱼?

他年纪小小的,怎地就这般能折腾呢?活似个小王八似的,打不死,也灭不了的。

这样一想,又悠悠抬着眼朝着那固执又犟气,单薄又茂盛,清瘦却又无比坚韧的狗尾巴草身上远远探了一眼,伍天覃脸上原本的怒火中烧淡了大半,不过脸上依然带着三四分威严,只微微眯着眼,半晌,冲着远处那道身影缓缓道:“怎么回事?你好生说来。”

伍天覃见那小儿话中有些缘故,语气倒是松了两分。

不想,他这话一落,却见那小儿仿佛蹬鼻子上了脸,只冷不丁抬手朝着脸上的眼泪一抹,又将下巴往上高抬了几分,脸上的愤怒好似更要大了两分,只咬着牙关梗着脖子一字一句继续愤恨道:“哼,好生说有用么,有个屁用,有个劳什子好说不好说的,好生说了我的月钱会还给我么,不给的话,说了有个屁用!”

元宝儿梗着脖子闷头说着。

整个人好似俨然浸在了领不到月钱的愤恨和气愤之中完全无法自拔。

语气便要抑制不住的跋扈了起来。

他这大逆不道的话一落,骤然只见整个屋内屋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的双眼看着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是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心道:这小儿魔障了不曾?竟敢这般跟主子说话?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伍天覃脸上好不容易消散了大半的怒意再次满满的蓄满了。

伍天覃这人从不心慈手软,就刚刚一不留神心软了那么半寸,不想,竟被啪啪打了脸了。

对方丝毫不感恩戴德,竟还开起染坊来了。

伍天覃只嘴角微微一抽,半晌,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他强自忍着太阳穴处的阵阵暴跳,只微微呼出了一口气,良久,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那不长眼的小儿嗖地一笑,二话不说便一字一句道:“给爷拖下去,打!”

说这话时,伍天覃虽在笑着,可那笑声却让心惊胆颤。

这骤然变冷地声音与方才的温和之声俨然成了天壤之别。

这话一起,叫周遭众人齐齐一震。

元宝儿方才还沉浸在咬牙切齿之中缓不过神来,这会儿见那伍天覃的声音如雷,便不由将脖子一缩,又见那两个婆子复又齐齐凑了过来,整个人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刚刚……刚刚自己顶撞了那活阎王?

元宝儿当即紧咬着唇,片刻后,复又立马梗着脖子强自挤出了两滴眼泪咬牙切齿一鼓作气道:“打便打,要打便一口气打死了我罢,我上月白干了一个月的活,一日假未请,派活的倒是一个二个,一十个二十个的派,没日没夜的将人当牛当马的使唤着,可到了发钱的时候却一个个提着裤腰带转眼跑没影了,怎么着,哪个黑心腌臜货竟连个跑腿小儿的月钱都敢卷,爷不去将那贪墨银钱的臭狗屎打死,反倒是要将我这个无辜小儿打死,打死便打死了罢,横竖,每个人干活都有钱领,唯有我元宝儿干了活却四处领不到钱,日日挨罚挨打挨冤挨骂便也罢了,如今却连个糊口的月钱都不给了,要钱没钱,要尊严没尊严,活得还不如猪狗自在,爷今儿个一板子打死了我,倒得了个自在!”

话说元宝儿梗着脖子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大声嚷嚷着。

声音越嚷越大。

边嚷边哭,边嚷边叫。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起先还有些愤愤不平,说到最后,细数这个把月来的所有委屈和迫害,顿时悲愤和哀怨顿从胸腔滋滋而生。

说到最后,只见那元宝儿只一边淌着泪,一边扯着嗓子嗷嗷道:“命虽小,钱为大,横竖不给我发钱,日后休想我干活,我一日活儿也不会干,半日活儿也不干,要么将我给打死,要么将我的月钱还了我。”

说到最后,只见那元宝儿朝着地上便是一躺,只一边抹泪,一边蹬脚,竟当众耍起横来了。

两个婆子要来扯他,被元宝儿一脚踹了走道:“老货,敢拽小爷!起开!”

一人要来扯他的手,便被元宝儿张开五指朝着手背上狠挠了一把,一时疼得那老婆子“哎哟喂,俺的个娘呢,俺的一把老骨头给你拧断了呢”。

只见那元宝儿躺在地上,有人来抓他时,他便跟个泥鳅似的,四下滑溜着,又跟只小龙虾似的张牙舞爪着,以一敌二,是扰得两个婆子被踹被挠了几脚几下,却压根近不了他的身。

眼前的这一幕活比大街上耍杂耍的还要厉害生动,一时瞧得屋里屋外各个瞪大了双眼,瞧得所有人一脸目瞪口呆。

眼看着整个屋子要被他一人给掀了。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砰”地一声,伍天覃抬手便朝着桌子上用力一拍,瞬间整个屋子里头一震。

那屋子中央二老一小的猴把戏这才齐齐停了下来。

两个婆子眼尖,立马忍痛怒骂的退了下去。

二人一走,便见那元宝儿一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屋子中央,忽而躺尸似的,一动不动了。

伍天覃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在地上一顿乱滚,以一敌二的,破罐子破摔的小儿,一时微微板起了脸。

半晌,忽又见他拧着眉头,不由抬手朝着太阳穴,朝着耳朵里挠了去。

那小儿一口一个钱钱钱的,落到了伍天覃耳朵里,只有满耳朵的钱钱钱。

他一边哭一边叫,一边踢一边踹,竟还跑到地上乱滚着,简直比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来得刺耳磨人。

平白叫人头疼得厉害。

伍天覃只觉得太阳穴滋滋滋的直乱跳着。

这样想着,伍天覃只阴着一张脸从椅子上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屋子中央,走到了那元宝儿跟前,居高临下的将人死死盯着。

只见此时的元宝儿大闹一场后,这会儿浑身凌乱不堪,脚上的靴子踹飞了一只,一只歪歪斜斜的套在脚上,一只连裹脚布都踹飞了,因在地上乱滚了几遭,浑身灰尘,衣襟歪斜,头发半落,整个疯婆子似的。

尤其是脸上,沾满了污垢灰尘,一张白白净净,如同瓷器似的小脸成了块破瓦砾了,肮脏不堪。

见伍天覃过来,元宝儿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既不像刚刚那样乱滚挣扎了,也不像刚刚那样哭哭啼啼,乱吼乱叫了,只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如同一具尸体似的,一副悉听尊便,任人宰割的模样。

伍天覃面无表情的将人盯着,恨不得将人一把踩死了了事,良久良久,却是忽而抬脚朝着元宝儿腿上便是一脚踹了去,而后微微眯着眼冲着脚下这具躺尸微微咬牙道:“好个混账狗东西,爷竟不知你还是个大无赖,还有着这样一身好本事。”

伍天覃淡淡讽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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