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伍天覃却将大手一挥,直接看向吴大夫道:“吴老,他的伤势如何?”
吴大夫面色凝重道:“怕是已伤了些筋骨——”话刚一起,便见对面之人神色一凛,吴大夫立马又道:“不过,应无性命之忧。”
顿了顿,又道:“我观这小儿身子娇弱,筋骨稚嫩,怕是没个三两月是下不来床,我暂且先给他配药,需外敷内服,双管齐下,得精心静养,他到底年纪还小,若修养得好,那损伤了的筋骨应当还是能复原的。”
伍天覃闻言神色微松,只沉默良久,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朝着吴大夫道:“如此,便有劳吴老了。”
一时,又一脸正色道:“无论多大代价,我要这小儿恢复如初,若需用哪些珍贵药材,还望吴老只管开口,只管吩咐便是!”
吴大夫点了点头,转身过去开药方。
问玉赶忙拿着药房派人去济善堂取药。
话说当日下午,一整个下午伍天覃都守在了下人房。
许是无人触碰,无人靠近,那床榻上的小儿终于消停了下来,只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未曾再发作。
一个时辰后,问玉亲自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内服外敷,因元宝儿不许任何人触碰,吴大夫便开了外敷的药包,先用一块薄薄的纱布涂抹了药膏垫在他的伤口处,再用温热的药包隔着纱布,垫在那纱布上,吸除淤血,药包每个时辰要换上一次,因此,需时时有人看护在身侧。
许是因伤口皮开肉绽,便是昏厥过去的元宝儿,也数度被疼得浑身抽搐,那屁股上的药包数度被他痛苦的挣扎着挥开,每每如此,伍天覃便要起身,重新替他将药包压好。
每一次重新换取药包,每一次他挣扎痛苦挥开药包,包括每一次给他喂药,都得弄上小半刻钟之久,极为消耗人的心神,再加上到了夜里,他又开始反反复复发起了高烧来。
伍天覃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从来只有旁人伺候他,却从无他去伺候旁人的时候,今日这般为别人鞍前马后,一时只觉得新鲜,一时又觉得像是报应似的,如此这般,只觉得比那板子简直招呼到他自己身上,还要磨人。
可是,不知为何,竟破格为了这么个恼人的看门小童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这小儿死。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却又清晰无比的在他心头缭绕。
话说伍天覃一直陪护到后半夜,一直到撤下了药包,喂了第二轮药后,这才满身疲倦的踏出了这个下人房。
回去时,才惊觉整个左手全然废掉了似的,钻心地疼痛染上心头,那手中的伤口,与那小儿屁股上的伤势,简直不相上下,同样一团血肉模糊。
“小崽子可真狠!”
伍天覃一时举着手,咬牙说着,半晌,又无奈摇了摇头。
他们一个下令打人,一个张嘴反咬,也算是打平了。
临走前,只吩咐问玉亲自看护着。
话说元宝儿只觉得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
他身子打小羸弱,小时候听说差点儿养不活了,爹娘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什么法子都试尽了,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养活他,哪怕折寿十年都成。
在元宝儿记忆中,他好几岁了,都还坐在元老根肩膀上,让他驮着满村转悠。
别的小伙伴见了,有人嘲笑他,更多的却是羡慕不已。
每每老爹驮着他出门了,村子里的人都笑眯眯的打趣道:“又驮着你们家的小皇帝遛村来了。”
被爹娘这般娇惯长大的元宝儿何曾受过这么大的苦,就连当年逃灾躲难的元宝儿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如今这几十个板子下来,直打得他险些进了阎王府。
他以为这回自己死定了。
“宝儿,记住,你与旁人不同,去了那太守府,要多照顾自己,多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我要保护好自己……”
“别碰我……”
“别碰我——”
小嘴里不断喃喃低语着。
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往外冒。
“宝儿,宝儿哥,元宝儿——”
一道稚嫩又欢快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呼唤着。
“娘,娘——”
元宝儿忽而抬手紧紧攥紧了跟前这只手,虚弱地睁了开双眼,一张熟悉又圆头圆脑的脸引入了眼帘。
“宝儿哥,你醒啦!”
“问玉姐姐,宝儿哥醒啦,他终于醒啦!”
欢儿趴在元宝儿榻前兴冲冲的叫嚷着。
不过片刻功夫,问玉立马跑了过来,那张严肃清冷的脸面上瞬间染起了几分如释重负的神色——
“醒了,终于醒了,可算是醒了——”
问玉说话间立马抬手过来,贴在元宝儿额头上试探着,半晌,松了一口气道:“还有些烧,不过相比昨儿个夜里已经好多了。”
说着,又赶忙让欢儿送了水进来,她亲自拧干了帕子凑过来,给元宝儿悉心擦拭着,边擦边道:“都昏了一日一夜,你是不知道,你啊昨儿个可吓坏咱们了,如今老天爷保佑,可算是醒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