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2 / 2)
赵一如也趁机问清了几位姐姐的来历:她们几年前从东大社工专业毕业后,进入本地街道工作。本来是一腔热血的社会工作者,但奈何面对家长里短、鸡飞狗跳,而且最致命的是,她们的工作,几乎改变不了任何,也终于心灰意冷。去年她们决定集体辞职,柳条是大她们两届的学姐,正在一家民间基金会任职,就把她们收编了。
“我就眼看着那个狗男人都快把她打死了,警也出了,人也救了”,黑衣姐姐喝了些酒之后话多了起来,“过几天伤好之后,说孩子需要她,撤了案、禁止令也不申请,就回家去了”。
“你这简直都多余提”,金发姐姐不屑一顾,“人回去了算好的,过一阵子夫妻合伙上门找我们算账的,才扯淡!操!”说着猛灌了一口酒。
“哎呦呦”,圆脸姐姐赶紧过去抱住金发姐姐,“提起这个,我的小宝贝就要难过…”。
大家一起上去抱住金发姐姐,赵一如见状,只好也上前,象征性地张张手。
“她被人爆头啦…”圆脸姐姐小声跟赵一如解释,“现在戴的假发”。
赵一如透过众人的手臂看了一眼,金发姐姐的头发确实过于亮泽柔顺,而且头顶处见不到头皮——这是假发最大的bug。
“我有一顶黑色假发”,赵一如见大家散去,对她说,“是真人头发做的那种,质量很好,下次来浦宁我给你带来”。
“嗷……”姐姐们一致低呼。
“看来是个小公举…”——这是姐姐们开的第二个盘口。一般来这个项目当实习生的,不是过惯苦日子、想要回馈贫困地区的灰姑娘,就是没有尝过人间疾苦、想要体验生活的小公主。
“对了,话说去年有个什么狗屁选美比赛,参选人之一就是东大社会学系的某富家千金,你们听说了没?”
“啊听说后来退赛了是吗?”
“我怎么没听说过,来google看看”,另一个姐姐麻利地拿出手机。
赵一如还想阻拦看看、问问她们“街道解决不了的,难道民间基金会能解决吗”这样的问题。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OH…MY…GOD”,手机屏幕上准确地展示出赵一如的姓名、年龄、和照片。
无以抵赖。赵一如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做的每一件荒唐事,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拿出来鞭尸。
“姐姐们姐姐们”,赵一如还挺喜欢这群人的,也不希望自己的实习生涯太不好过,“关于选美比赛的批判,我都懂,我这也是被朋友骗……”
“选美小姐耶…”圆脸姐姐绕着她看了几圈,“真人原来是这样的”。
“是哦,感觉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是娇小姐姐。
“瞎说啥,人家比我们瘦比我们白,比我们脸小”,黑衣姐姐一针见血。
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半天,可能还是顾及赵一如的感受、怕她不自在,比较温和地讨论起来:
“我其实一直以为,自我物化的女人,都是空心的”。
“我也是!所以我听说有学妹参加选美的时候,还失望了好一阵呢…”
“所以,是我们武断了?”
“也不能说武断吧”,赵一如实话实说,“我到现在也没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说是空心也不为过”。
“那你出来找工作,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价值吗?”圆脸姐姐发问。
“也不完全是”,她觉得现在不解释清楚,可能事情会更复杂,“我爸爸的婚姻比较复杂,家业不在我手里,我是需要自己谋生的”。
姐姐们一致的“哦…”,不是那种“原来你也要出来工作啊”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你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好奇。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呢?”黑衣姐姐缓过了一点酒劲,“这个行业可不怎么挣钱,而且天花板巨牢固…”
“嗨嗨,人家才第一天来”,圆脸姐姐过来作势要捂住赵一如的耳朵,“能不能爱护一下新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一如最后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街道解决不了的,难道民间基金会能解决吗?
“当然不能!”姐姐们高呼的声音回荡在县城空旷的街道上。
“解决不了还死磕啥,躺平算了”,黑衣姐姐说。
“躺平躺平躺平!!”金发姐姐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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