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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未十分清醒,本能警惕地坐起身来。
缪娘子反被吓了一跳,歉意道:“哎呦,吵醒小郎君了,仆妇是来看看小郎君醒了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那酒糟鸭里不过兑了几小碗米酒,炖一炖也就没了,她还没见过酒量这么浅的男子。
幸好这位郎君醉后不吐不闹,省了她不少事。
“多劳娘子。”胤奚松了后背紧绷的肌肉,无意识地捻了下脖颈。
他是和衣而卧的,缓了两息,下榻整好衣襟,在船板的轻晃中揉动发胀的额角,回忆昨晚之事。
昨晚吃饭后,他好像被女郎抓在手里,再然后……再然后……
完全想不起来。
胤奚神情放空了一会。
他问缪娘子是什么时辰了,缪娘子道:“才过辰时,郎君饿了没有,仆妇为郎君备膳。”
胤奚摇头谢过缪娘子的好意,缪氏出去后,他迟钝地拎起自己的领子闻了闻,洗漱一遍,换上干净衣物。
推开门天光已大亮,今朝有浮云堆白,水色映天,分外悠远。
船尾没什么人,玄白在前头晃荡着巡值。
胤奚忍着头重脚轻走去,问:“女郎呢?”
玄白多看了他两眼,指指谢澜安的舱室。
朝食过后,谢澜安便将表兄他们几人叫到屋里,围在木案前,商谈吴中形势。
楚堂正在分析:“地方太守上报是山匪劫持官员,但寻常的山匪哪敢动朝廷命官,应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是江左世家作梗,目的便是阻止土断,那么——”
胤奚便在此时叩门而入,楚堂话音一顿,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男子服色皎白,一进来,船舱里都亮堂了几分。唯有谢澜安没回头,她捏着折扇,随意点了点扇尖,“坐下听。”
“……检田官员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楚堂慢吞吞将话补完。
背后的人抓人与其说震慑,其实还是为了和朝中谈判,真弄死了人,这事情便不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了。
他收回了视线,阮伏鲸还冷着脸抱着臂盯着胤奚,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
靳长庭捋动他的黑长美髯,眼神玩味。
贺宝姿瞧着那一脸若无其事的胤郎君,目光倒有些佩服。
——一人一个神色,直把人看得发毛,尤其这人还缺失了一段记忆。
可胤奚偏能淡定,他余光轻望了女郎一眼,只要女郎不发落,他便安然地撩袍坐在她身后。
谢澜安转头问阮伏鲸这个本地的土著,“吴郡的山越流民是什么情况?”
阮伏鲸眼睛从胤奚的脸上剜回来,想了想说:“三吴地区的山脉水系四通八达,早年间便滋养出一批浮浪逃寇,在深山密岭中落草。山出铜铁,自铸甲兵,这些山匪民风悍野,不是寻常的草贼可比。
“宗部的头领被称为‘山越帅’,太湖一带,我知道叫得上名的山越帅就有四五个,其中有两人与我老爹有些来往。我从豫州回来还没回过家,具体何如不甚清楚,但若表妹已去信请老爹帮忙盯着检籍之事,便应不是这一伙。余下的……便是硬点子了。”
阮氏是吴郡豪族,又为世代将门,曾为朝廷训过水师。若是连阮氏都压服不住的,那便攻克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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