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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安尚没反应过来,弧形的扇面下落一寸,露出他的一双眼,和她的一双眼,彼此对视。
仿佛是二人初遇的斯羽园中,昙花开放的瞬间,天地都静了片刻。谢澜安最先反应过来,看着胤奚有些凶的眼神,只当他恼羞成怒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该生气也轮不着他吧,收扇在他头上轻敲,“知道怕了,下回就老实点。”
她拍拍襕衣,大获全胜地走了。留下脖子红得要滴血的胤奚,不自然地蜷腿坐了好半晌,抬手盖住眼睛。
女郎豪气无邪,争锋不让,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逃避退缩。
他卑鄙地利用了这一点,引她诱她,随她施为,她却根本不懂他方才在躲什么。
胤奚仿佛看见了羊肠巷里,覆阶的无瑕白雪旁,被无数只脚踩踏出来的泥泞长道。
更脏的是,他竟然开始回味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偏头,拎起剩余的半坛子酒,自暴自弃地仰头往喉咙里灌。
如果明早他都忘了,就当他还不配浑无弱点地站在女郎身边,不配记得这卑微又美妙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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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安出门走出几步,才察觉到自己的唇角是翘着的。
她立刻压平嘴角,冷酷地想:怎么能不生气呢?这小酒鬼以下犯上,虽说立了功吧、献上美色也算愉悦了她吧、最后也败下阵来了吧——可功过也不能相抵。
得寸进尺,莫过于他。
一步步纵容失地,她原则何在?
正想到这里,迎面从月墙进来一道身影,谢澜安的笑意倏然隐没。
阮碧罗身披一件薄薄的雀金缎氅,身后无婢女跟随。她瘦得深凹的眼睛,锐利地射在谢澜安身上:“你从谁那里出来?”
谢澜安住的院落是阮府独院,门口自有侍卫。但做母亲的要来看看女儿,想也拦不住。谢澜安道:“母亲有事吗?”
阮碧罗定定看了谢澜安两眼,忽地笑起来。
谢澜安微怔,已记不清上一次见母亲笑是什么时候。她皱起眉:“你笑什么?”
“我笑我教养你二十载,竟不知我家澜安也会脸红。”
谢澜安凛神,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便听阮碧罗继续阴阳怪气:“口口声声说和我不同,原来也会为一个容色出彩的男人神魂颠倒,全心信任——可你怎知,他不是为你的身份和你能给他的便利,与你虚与委蛇?等他有朝一日背叛你,有你后悔之时!”
妇人的讥讽如一盆凉水,兜头浇灭了方才屋里氤氲的一切暧昧。
前世,在她收楚清鸢为门生时,母亲怒其不争地说过同样的话。
谢澜安襟怀冷却,只是这心冷与胤奚无关,她声音淡漠:“人我用得起,自然就信得起。”
世间的男欢女爱,于她而言,于她所为之事而言,皆不值一提。她不要的,谁也缠不上来,只不过人之大欲,一时兴起,她相中的,别人也不能不给。
她掌得住。
“母亲还是少操些闲心,多保养身子颐养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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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厚雄尚不知自己精心窖藏的三坛美酒,都祭了胤奚的五脏庙。
前一天胤奚喝完,也没垫什么吃食在肚子里,次日醒来,睁眼见自己倚案而眠,竟是坐着睡了一宿。
炉中的香已经燃尽,他低头,衣襟还像昨日荒唐的那样散乱着。
胤奚瞳孔轻缩。
身体的感观复苏,胤奚才一抻腿,又蹙眉低叹一声。难得自恼地紧了紧手掌,就这么没出息么。
正房静悄悄的,胤奚收拾好自己,清清爽爽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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