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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谢澜安皱眉,射向门廊的目光含带锐利。
问完后她倏尔想起来,白颂,是很久之前她为了打击楚清鸢,随手收在门下的一个三流门客。
第113章
楚清鸢挨完五十杖, 从乌红染就的刑凳上跌进冰冷的雨中。
皇帝未发新令,他便只能忍痛跪在殿前,任衣冠淋透。
往来内侍经过台阶前, 都忍不住向那边瞥视一眼。
楚清鸢麻木地承受着这些眼光,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着他前世的所做所为。
因不肯信, 所以他费尽心神想从那些画面中寻出一丝虚假的破绽。
于是谢澜安仇恨的眼神, 阮夫人投水的噩报, 混着冷雨敲伞的萧索声一遍遍在他心上锥扎而过。
等到崇文馆的待诏郎奉令, 撑着油伞送来数只紫檀匣入前殿,以供陛下挑选给国丈平北侯的赐礼,楚清鸢仍失魂落魄地,如一尊泥胎斑驳的塑像跪在那儿。
暮色将合时,陈勍走出殿阁。
他在伞下垂眼看着冻得打摆的楚清鸢,方道:“退下吧。”
楚清鸢就势磕头谢恩,眼帘没有抬起,余光扫见皇帝小拇指外侧沾着一条墨迹。
他待皇帝摆驾往后宫走后,方撑着冰冷湿漉的地砖起来。直起身的瞬间, 膝盖与腰股传来的刺痛让他一个趔趄。
楚清鸢冷硬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没要小韦子递过来的雨伞, 慢慢地挪蹭下宫阶。
没人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在下值出宫的路上, 楚清鸢回想着皇帝的那只手, 又蓦地停住步子。
男子濡黑的眉宇紧蹙, 忽然折返崇文馆。
在值吏诧异的眼神中,楚清鸢白着唇问:“今日,陛下赏了国丈什么?”
“……那楚家的老仆便说,他家郎君在御前侍奉, 欣赏珍奇古玩可谓近水楼台,其中就有一幅汉朝名家所绘的《狩猎图》,长五尺宽二尺,笔力雄浑,珍贵非常,可惜被皇帝赏给不识画的国丈了。”
白颂躬身站在谢澜安的下首,被堂里的明灯晃得不敢抬眼,唯唯诺诺地向家主转述着。
半个时辰前,楚家老仆冒雨前来乌衣巷的代舍,找到白颂。
老仆携来两壶美酒与一些登门礼,道是楚郎君送他,并絮絮地说了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白颂听后,以为是这位楚兄发达后鼻孔朝天,有心炫耀,所以特派个人来找他这个昔日的同窗消遣一番。可等老仆走后,白颂回头寻思,又觉古怪。
楚潜心一向言行谨慎,并非自夸之人,怎会无缘无故派家仆在一个雨夜过来送酒,还口无遮拦地讥讽国丈公“不识画”,如此犯忌讳?
那老仆告辞之前,还转告他家郎主之言说:“兄台久投谢中丞门下,想必于谢府藏书楼中墨宝,必如数家珍,盼他日与兄雅叙。代问家主安好。”
白颂心里忽然激灵一下子,马上联想起近日有关宫廷变幻的风闻。
这个白颂,生平的心计全用在钻营人情上,几乎立刻抿出了楚清鸢有所暗示。事关皇家,他稍稍往深一琢磨,背后的白毛汗都下来了。
他不敢自作主张,左思右想决定赌一赌运气,这才有了求见谢澜安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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