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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意孤行,恕在下不能奉陪。”
高檀的脸色未变,眉目疏淡,缓缓问道:“先生是要回乡野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罗文皂一愣,脸色旋即一变:“高公子慎言,在下如何度日,何须公子置评?”
他听高檀沉默了一息,又道:“先生许是不记得了,我曾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罗文皂立刻抬眼,他何时与高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他从未去过湖阳,哪里来的一面之缘?
他不禁仔细打量了高檀一阵。
罗文皂不信,如此出众的样貌,他若是见过,该会有印象。
可惜,他分毫印象也无。
“我不记得是在何处见过公子?”
高檀不答反问道:“先生并非淮麓人士,十五年前方才南下去往淮麓,不知是何缘故?”
十五年前……
罗文皂心头突地一跳,手中羊毫不觉落到了地上。
十五年前,他学医将成,游走于乡野行医,仓促南下是为了避祸。
他面色骤白,定睛又看眼前的高檀。
高檀彼时只是个孩童,一面之缘……
他的样貌不似高恭,应该肖似其母。
碧阿奴!
罗文皂身形一晃,跌坐到了方凳上,话音发颤道:“你……你是碧阿奴的那个孩儿?”
许久都无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久到,罗文皂都以为自己忘了。
可是,他如何忘得了,榔榆之困,饿殍遍野,强匪入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他一个人也救不了,他懦弱地跑了。
他如何能忘得了!
醉生梦死,半醒半醉,他怎么都忘不了!
他的额头陡然出了一层冷汗:“你……你竟还没死?我以为,你死了。”
碧阿奴死状凄凉,是他亲眼所见,她的那一间小屋也被付之一炬,他找过那个孩儿,四处都找不到。
他垂下了眼:“我真以为你也死了。”
罗文皂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再看面前的高檀。
古怪的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事不关己。
他甚至浅笑道:“先生记起来了。”
罗文皂定定地呆望着他。
他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当年碧阿奴的那个孩儿竟然会是高恭的骨肉。
“先生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一再沉湎过去,又有何用?”
罗文皂太阳穴突突一跳,猛地笑出了声:“又有何用?身处乱世,空有医术,我能救的又有几人!”
高檀的目光向他投来。
罗文皂别过眼去,愧疚令他无法在正视眼前之人。
他的耳畔听他问道:“倘若不再是乱世呢?先生不盼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么?”
*
窗外雨声簌簌,打在叶上,声音仿佛小了一些。
刘蝉又问门边的仆从道:“我等的客人还没来么?”
仆从应了一声,将转过身,却见院外急急跑来一人报道:“禀夫人,陶氏的车马已到了门外。”
刘蝉不由一笑,立刻站起身来,令人备伞去迎,膳房里备好的点心茶水也一并传来。
诸人领命而去。
刘蝉对镜,又了发髻与钗环。
白玉茶壶一上桌,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见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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