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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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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溶身体还没有大好,赵祖光只肯让他乘车,不许他骑马,车壁还用油纸封了,保证一丝风都透不过去。高溶并不是非要逞强的人,便进了马车,小厮在前头驾车。

车内只有高溶一个人的时候,高溶微微阖上了双目,似在闭目养神。然而看似平静,此时高溶心里却是思绪满飞,如疾电转。

高溶这两日,也只有一人独处时才能放松一些了,其余时候他都十分小心谨慎——要瞒过自小一起长大的赵祖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车内歇息了半日,等到一行人马歇息进食时,高溶对小厮道,将信匣取来。小厮不疑有他,只当高溶想再看看送来的那些信件,从贴身携带的箱笼里去取了一个带锁的匣子。

高溶拿了匣子,回到马车内,取出荷囊中的钥匙,捅了捅小锁。

匣子里一半是信件,另外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书...高溶这边传递情报的信件当然不止这些,但传递情报的信件,大多数看过之后就会被烧掉,留下来的本来就是除信息外,还有别的作用的,所以匣子里信件不多。

高溶拿出这些信件,将最近一年的,按照时间顺序,一封一封读了起来。虽然因为多数信件已经烧掉了,信息难免有些不全,但结合这两日高溶看到的、听到的,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至少应付过赵祖光应当不成问题了。

“这一年...”高溶低低地叹了一声,又觉得头有些疼了。他醒来之后,其实是有些头疼的,大夫只说是额头被伤着,并没有破风,不打紧,伤好了就不疼了。

只高溶自己知晓,他的头疼没有那么简单...他不记得最近一年的事了。

这样的病大夫没有诊治出,高溶一点儿不奇怪...人的头脑有病不同于身上有病,若不是大吵大闹的疯病,脉象上真是极难看出的。这乡野间的大夫,或许有些本事,却不可能那么神。

高溶将信件、文书全都拢在匣子里,重新锁上,就收在马车座厢中,重又‘闭目养神’起来。

眼下他要想的事太多了,虽然不记得最近一年的事有些麻烦,但在他看来麻烦也不多——这一年他都是假死外逃中,走过大江南北,事是做了不少,可都不是洛阳那边不能错一丝一毫的事。

就是不记得了,也能应付过去。

现在最需要去想的,当然还是洛阳那边...根据传信来看,等到他们回洛阳,恐怕也没什么时间仔细准备了,直接就得入那漩涡乱局。到时候一气胡来,做到哪儿算哪儿是不成的,只能提前做几个预备计划了。

当然,预备计划等到了洛阳,还会因为洛阳的情况做修改。

又几日,高溶他们一行来到夔州,在城中等着过关时,高溶他们与邹士先汇合了——之前在各地请到的人,大都各就各位了,高溶都有安排。还有一些没安排的,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身份,有势力,在这段时间还需要潜伏。

只有邹士先两者都不属,高溶这一往洛阳去,便等着合在一处。

高溶不记得近一年的事了,自然也认不出邹士先。但他听赵祖光说,知道和邹士先会在夔州汇合,察言观色也没有露破绽。

高溶,加上赵祖光和邹士先,等着过关这会儿,就说起了针对洛阳形势的应对计划。高溶没有先说,而是看了赵祖光一眼,赵祖光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直接就以自己对洛阳的了解,对洛阳那些人的了解,再结合最近洛阳发生的事,说了两个无功无过的想法。

他说的不多,也主要不是说自己的想法,更多是在介绍洛阳,介绍洛阳那些人——说给邹士先听的。

邹士先固然是聪明人,但他在播州隐居是真隐居。对于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他因为过往的经历,以及内心深处多多少少的不甘,是有或主动或被动地打听过一些,但也止于此了。

播州这种西南边陲之地,中原之地的消息能流通来的太少了,时效性更是差劲!邹士先又不是神仙,该不知道的自然还是不知道。

赵祖光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至少肯定不是谋士之流,而邹士先却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谋士。他不需要说太多自己想的计划,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兵书史书里的老招数,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只需要将最多的信息透露给邹士先做参考就是了。

其实邹士先愿意随高溶出山之后,就有通过高溶他们得到了很多中原地区,特别是洛阳的情报。此时此刻赵祖光‘口述’的人和事,按说他也知道,只不过写在纸面上的情报,哪有一个长期经历的人口述来的生动?

很多事情写在纸上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呢!所以邹士先听的很认真。

赵祖光说过之后,高溶依旧没有说自己的计划,只等着邹士先说。邹士先想了想,道:“先前已知哪些人能为公子所用了——”

说到这里,邹士先顿了一下。高溶没等他继续说,就打开了之前那个装情报信件和文书的匣子,捅开锁头之后推到了邹士先面前。邹士先没有推辞,就这样一样一样细看了起来。

高溶既然已经请动了邹士先,自然就对他交了底,让邹士先知道了他如今积攒的力量。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要更多细节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今次邹士先就是想问这个,然而这其实是有些犯忌讳的。

这就像是主君夹袋里藏的老本,正常情况下哪里会叫人知道!这无异于直接将柔软的腹部袒露给别人看。

当然,邹士先清楚高溶的气魄,并不觉得他会忌惮这个,这也是他开口的原因,不然何必说呢?问不到什么,反而会破坏‘君臣之义’。邹士先是绝对的聪明人,一直都是。

但出乎邹士先意料的是,高溶竟能这般‘不忌惮’,直接将能了解细节的真东西给他看了——这不是气魄不气魄的问题,这是性格的问题,这都有些不像高溶了。

直接看这些东西,当然是更好的,少转了一道手,要更真实更客观一些。但大概明白一点儿高溶脾气的邹士先,一开始却没有要求这个的打算。

高溶的秉性,在邹士先看来,其实底子里还是高家人那一套。高家人很难相信人,永远对外界保持戒备,说的严厉些,还很薄情寡义。

邹士先不愿意用这些去形容自己的旧主,所以他认为高齐算是高家的一个例外。高齐没那么容易相信人,但那只是身份所致,而他一旦相信一个人,就能付出全部信任!当初他就是那个获得了信任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高齐,邹士先也得承认...那确实不是一个多愿意向外袒露太多的人,这大概是骨子里一点儿不安在作祟罢——高家人总是会想一些糟糕的可能,然后举目望去,全是敌人,都想要害自己。

如今的高晋就是典型了。

这样的性情,让高家的男女们总是要‘留一手’,这几乎无法避免。

邹士先觉得有些反常,但这种反常又只是单纯的反常而已。所以他也只是看了高溶一眼,确定他是真的让他看——他倒不觉得这是高溶试探他有没有臣子谨言慎行的分寸与本分,那不合高溶的气魄,才真是更大的反常。

仔仔细细看过匣子里这些东西之后,邹士先也没有直接给高溶进上计策,而是道:“知道这些倒是好,臣再周详几日,总要完备些才好。”

刚知道情况,立刻就进上计策?不是不能做,但那种‘计策’一般就是个大致的战略方向,或者‘奇计’而已,根本不可能是周详计划。而他们现在要做的事,里面有‘奇计’的发挥空间,但更多还是要靠周密的计划和一丝不苟的执行。

这和如今流行的杂剧中表现得两军对阵,又或者政坛权谋,是完全不同的。

高溶也完全明白,所以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任何意外。

赵祖光注意到今天这次‘密谈’中,高溶到现在为止都没怎么说话,相比起平日里制定计划,倒是少言了很多。不过他也没觉得太奇怪,现在世上最好的谋士都来帮他们了,有些事是不必像以前那样了。

回头赵祖光还与邹士先偷偷说起这事,感叹说:“幸亏如今有先生,不知省了多少事!”

对于赵祖光这‘推心置腹’的话,邹士先却是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哪里是如此,这是主上已经明了主臣之别,才能如此行事的。”

颇有一种自家孩子长大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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