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2)
杨宜君又问:“我那住处可有勘查过?”
“已经勘查过了,不过宫正大人下令,勘查之事过后,就封了门户。”
杨宜君一瞬间就理解了,这就是在说,虽然一些细节会被扫除掉,但那么一会儿勘查的功夫,不可能把事情做绝!一定还有一些线索留下来。而留下这么个后门,当然不是因为宫正处的女官废物,这只能说明人家在卖好。
有贵人要对付她,这些人无力抵抗,但也不想因此搞死官家偏爱之人。要是杨宜君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贵人或许不会有事,她们这些人是什么下场就说不定了。哪怕不会丢了命,断送了前途,或者平白起风波,这些人也是不愿意的。
阳奉阴违,这就是她们的做法了...平素这些人对赵娥、高溶都有阳奉阴违的时候,对等而下之的‘贵人’,拿出这等看家的本领,又有什么奇怪的。
有了这一层,杨宜君就放下心来,安排了宫娥去外边传话...王荣,又或者尚宫局的两位尚宫,他们就算是能护住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人家能不按规矩做事,那是因为人家是‘主’。他们这些人是‘奴’,不按规矩做事就是把柄了。
再者,最后如果真的避免不了,直接对上,说不得他们也护不住她。相比起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杨宜君还是更喜欢自己来,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上。
宫娥出去传话之后,王荣怔了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杨典记此言大善!宫正处这般豪横,没得证据,便要一言决人家清白与否,这怎么能行...如今该给杨典记自证清白的机会才是!”
于司正不想节外生枝,便冷声道:“既然要自证清白,就该随本官回内狱去!有什么事,一一说明!”
这个时候,杨宜君被扶着走出来,微微一笑:“之前只是走了一遭,承蒙谈典正招待,怕是只一盏茶的功夫罢,下官就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不敢轻易随大人去了。”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如今是宫正处查案拿人,你难道还想藐视宫规不成?”于司正也不和她客气了。
杨宜君笑着摇头:“于司正好大的脾气,只是于司正说到宫规,下官倒是想问,宫正处拿人,一般的人也就算了,如下官这般有官身在的,应当有宫正大人用印的缉捕文书在罢?”
“文书何在?若是这样说,方才谈典正已经算是犯了一回宫规了,如今于司正又犯了一回宫规?”
于司正面皮更加紧绷,心里骂着顶头上司...她们没拿到用印的文书,当然不是因为她们傻,程序正义都不知道。这是如今这位宫正和稀泥,不愿意做赵修仪的刀,搞杨宜君呢!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不做什么就好了。
就比如说这拿人的文书,赵修仪反正没有直接吩咐这一样,那她就不发这个文书了。发了文书,就是白纸黑字,将来要是有秋后算账,别人尚且有话狡辩,留下白纸黑字的她却是狡辩不来的。
赵修仪有可能是不了解宫正处的办事程序,所以没有吩咐这一节,也有可能她知道,但堂堂宫正,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真要和她打太极,那也是不虚的...赵修仪没办法强迫宫正,事情也就只能这样了。
至于说,没有文书会让手下的人做的事漏洞明显...死道友不死贫道,谁在乎?
这个问题属于是灯下黑,其实就在眼下,但因为惯性思维,在事情刚刚发生的当下,还没什么人反应过来。而现在杨宜君一点破,王荣这样的人精,邓尚宫、钱尚宫这样的老官僚,怎么可能放过!
立刻针对这一点威逼用力,最后于司正等人被拿捏住了把柄,不得已,只能让杨宜君自证清白。
眼看着杨宜君要去看秋桂的尸体,以及秋桂身亡的现场,于司正冷笑一声跟上——她根本不相信杨宜君能看出什么来!无论是尸体,还是现场,她们虽然没有大动过,但也扫除了不利于她们的点!别说是杨宜君一个尚宫局女官了,就是她们这些专于刑名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听闻杨大人聪慧明秀,大娘娘赞过,官家也赞过...说来,我也读过杨大人的诗词,真是锦绣华章。只是杨大人怕是想错了,这办案之流,于写诗作词全部是一类。杨大人知道如何拿笔写文章,却不见得懂得办案呢!”于司正今日正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早就已经心头起火了,这个时候不过是随口讽刺一句而已。
同时也是用这话乱杨宜君的心思,让她失去镇定。
然而,杨宜君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乱,只是抬了抬眼皮,下巴微微收着,轻蔑道:“于司正既然知道下官是‘聪慧明秀’的,那还多说什么废话呢...哦,下官知道了,如于司正这般庸碌之人,大概是永远无法想象什么叫做真正的‘聪慧明秀’。”
“你以为不能的,就一定不能么?好大的面子!”
杨宜君的脾气对于她看不起的人来说,是真的糟糕,嘴下不用指望她留一点点情面。她的傲气决定了她盛气凌人起来,真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杨大人好大口气,我倒要看看,杨大人如何聪慧明秀,如何自证清白!”于司正气急反笑,刺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了。
对于这样一处唇舌交锋,王荣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看不见...他早就知道杨宜君是何等傲慢的人了!心说连官家都不能叫杨典记放下傲慢,你们是何等人,如此这般上赶着,可不是要被刺上一回么!
少了于司正的聒噪,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杨宜君也懒得浪费唇舌,便不说谎话了。
先去看了尸体,秋桂的尸体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非常明显的先打晕,后勒死,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错。查验过之后,杨宜君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去自己的住处看情况。
见杨宜君看了尸体也没有话说,于司正便道:“还以为真是什么女诸葛呢!还要看尸体,能看出什么来?装模作样!”
既是在发泄自己的不爽,同时也有乱杨宜君阵脚的意思。
杨宜君根本不理她,到了自己的住处仔细观察...相比起她不怎么熟悉的验尸,观察自己住处的不对劲,这还容易一些——室内经过的搏斗并不激烈,看得出来秋桂被打晕的很干脆。
让杨宜君有些在意的是,秋桂是被人从背后打晕,在此之前应该没有什么防备。以秋桂的站位,身后有人会不能发现吗?这更像是知道身后有人,但因为是熟人,所以没有防备,不妨之下一击即中。
现场让人格外在意的,除了用作凶器的大花瓶(已经被宫正处收起来了),就是大概是砸晕人时,凶手不小心碰倒的一个摆件,这是一个玉盘...看起来是很自然的存在,但杨宜君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
她模拟凶手于秋桂的站位,发现这个玉盘放在偏高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碰倒的。如果玉盘被碰倒,应该是放玉盘的高几整个倒下,这才有可能,然而高几并没有倒下,甚至没有一点儿移位的痕迹。
“看够了没有!如今你再没有看出什么来,还要闹吗?”于司正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你也不必犟了,本官已经派人去禀了宫正,想来宫正的文书很快就会发下来!老实些听话不好么?非得弄出这许多事端来!”
处在于司正这个位置久了,平常见的最多的就是轻轻一吓,就心神大乱,惊慌失措之下什么都认了的宫人。当她习惯了说什么是什么,无人反抗之后,杨宜君这样顶着来的,就让她从心底里排斥了。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认命,得罪了贵人,还想挣脱出来么?什么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个道理还要教吗?要怪就怪命不好好了!
杨宜君瞥了她一眼,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先前无事做的时候还有心思应她两句,眼下有事情做了,哪里还会在意她!当下杨宜君便道:“这些玉盘碎片都收捡起来,四处找找,或许桌下、榻下的都还有碎片溅出去。”
宫娥先将明摆着的一些碎片拿起来,按杨宜君说的放到了桌上。与此同时,她还让人拿了一些鱼胶来,熬化了备用。等到鱼胶准备好了,又有一些落到缝隙里、家具下的玉碎片被找了出来。
杨宜君不管于司正有什么言语,只拿了一支毛笔,沾了鱼胶之后将玉盘碎片慢慢粘起来。
玉盘的碎片挺多的,这也是个麻烦活儿,她还交了一个细心宫娥和她一起干,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有人动手脚。
时间久了于司正和谈典正不耐烦了,踱步来去之余,还有各种冷言冷语。杨宜君通通置若罔闻,只专心粘自己的盘子。
“若是杨大人想拖延时间,未免太天真了,如今天色已晚,还想拖延到何时!”正说话间,终于有人捧来了有宫正用印的文书——谈典正和于司正都是心中一松,然后又是一喜!
她们刚刚说是派人去找宫正大人‘补办’文书,实际却是偷偷给赵修仪传信,让她想办法拿到文书去了...这件事显然不容易,硬是磨蹭了这么久。然而宫正再是狡猾又如何?贵人终究是贵人,女官再厉害,不也是奴婢之流?
是不可能与贵人硬顶的!
“哈!宫正大人用印,这可是缉捕拿人的文书,杨大人可看明白了...来人,拿下!”于司正挥了挥手,这就要拿人了。然而她手下的人人却被王荣带着的小宦官拦住,一时无法下手。
“王大人,您这是要藐视宫正处么?宫正处拿人,天经地义,您这般拦着,却是坏了规矩!”于司正逼迫道。
此时已经是剑拔弩张了,气氛紧张地能凝成冰。然而就在屋里落针可闻时,忽然一声轻笑,是杨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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