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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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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告别仪式上,主持人沉重地讲述了江住的生平,谈及他为社会的付出和贡献,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在抹泪。

人们心照不宣的真相是,当一个缉毒警察的照片与真实姓名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就代表他已经牺牲了。

满场肃穆,前来吊唁的人中有江住昔日的旧友和同窗,如今他们都已是警界栋梁,穿着笔挺的警服,向故人脱帽默哀。

看着他们,江倦忍不住会想,如果哥哥还活着也该是这样的年纪吧,或许有了幸福的三口之家,惹人羡慕,又或许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神圣的职业,至今都是光棍一个,天天被他催着相亲。

江住的时间永远停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天,被时光慢慢遗忘,但江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带着至亲留下的希望,勇敢面对未来。

看到江住身盖国旗,获得了至高的荣誉,江倦觉得这些年的遗憾和余痛终于有处安放了。

在吊唁者向遗体告别,向家属握手致意时,江倦对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的萧始说:“站过来吧,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从很久以前,你就是我们江家人了。”

那一瞬间,萧始有千万言语欲脱口而出。

仪式过后,本该在众人注目下的江倦突然消失了。

高局和姜惩都快急昏了头,把殡仪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那无声无息跑掉的人,只有萧始一眼看到了抱着哥哥的遗像,不知所措地坐在大厅里的江倦。

他看着那些匆匆而过的人,形形色色,有穿着孝服却在争吵遗产继承权的不孝子女,有鬓发花白,痛失爱子,哭得声嘶力竭的年迈父母,也有跟逝者关系并不亲近,却被这悲痛情绪所感染,一个劲儿抹泪的路人,更有漠视死亡与离别,毫无顾忌地绽开笑意的麻木之人。

这就是众生百态。

但像他这样惶乱,找不到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有沈晋肃和高局在,江住的后事无需他操心,从头到尾他都是听从安排,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为这一切圆上结局。

可在众人离去,偌大的告别厅变得空旷又死寂时,他却害怕了。

不管嘴上说得多么坦然,他终究还是害怕分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白纸黑字签下自己的名字,他这辈子都不再会有见到哥哥的机会了。

像个懦夫一样逃跑很没面子,但也比让他直面离别要好。

萧始找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抱着遗像把自己蜷起来的人,将他拥入怀中,摸着他滚烫的额头,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休息了一会儿。

“都准备好了。”萧始轻声说道,就像怕吓坏了他一样,“随时可以开始。”

“可我不想开始……”江倦把头埋在臂弯,不愿抬眼,“我知道开始就是结束,我不想……”

他也清楚,自己是逃不掉的。

他与至亲终须一别。

这场离别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只是他追逐着那虚幻不真的影子直到今天,逃避了十年。

萧始握住江倦冰凉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十年了,倦。走出来吧,我心疼你。”

“那你……拉我一把。”

“好。”

江倦的手被萧始握着,任由他拉起了自己。

这一次,他的步子不再犹疑,跟在那人身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坚定无悔的。

江倦亲笔签了火化通知书,顾虑着他的精神状态,沈晋肃和高局都打算让萧始带他回去,可他却主动要求再去见江住一面。

姜惩劝道:“那场面……我怕他受不住,要不老萧你还是让他回避一下吧。”

萧始看着江倦,确认他的眼神没了方才的惶然,对姜惩摇了摇头。

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江倦走到江住身边,抚着那伤痕累累,已成枯骨的手臂,羽{西+整对那人轻声说了句:“哥哥,后会有期。”

最终他亲手按下开关,将江住的遗骨送进了焚化炉,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萧始紧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只见那坚持了告别仪式的全程都没有动容的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江倦终于绷不住放声恸哭,声泪俱下。

这是他在这十年里唯一的一次毫无顾忌地发泄对哥哥的思念,将他所有的悲痛都揉在了那凄厉的哀嚎声中。

陈师灵说过,能哭出来也是好的,无论喜怒哀乐,瘀滞在心早晚会积压成疾,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上一次,或许就能释然过去的苦痛。

听了这话以后,萧始还盯着江倦观察了几天,时不时问他一句:“倦,想哭吗?”或者“现在想哭了吗?”再或者“还是不想哭吗?”,把江倦给问烦了,干脆把他晾在客厅睡了两宿。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萧始一点点擦去江倦脸上的泪,用体温给予他安全感,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带他远离了死别的窒息。

送走江住的那天,恰好是中秋。

萧始为江住敛了骨灰,暂时安置在寄存处,择日安葬。

等萧始办完全部手续回来的时候,江倦已经恢复正常,见到萧始,他眼里燃起了星光。

他说:“回去吧,我想和你去个地方。”

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是家附近的一片林子。

很多年前,萧始刚到江家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该破坏这一家人的团圆而在中秋之夜跑了出来,是江倦给他灌了杯甜甜的桂花酒,把他带回了家,对他说:“你也是我江家人,守我江家的规矩不过分吧?”

可能就是在那时,他望着江倦拉住他的背影,倾了心,动了情,想永远留住那停驻在指尖的温度。

时隔多年,附近的景色大变,矮层小楼翻新了几次,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样貌,左邻右舍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他们却能从那面目全非的街道中循着昔时景,牵着当年人,找到归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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