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在脑海里酝酿好此次画作的主题,睁开眼后,她提起一桶纯色的颜料,然后往支好的巨大画布上尽数泼去。
然后她彻底放开手脚,等半干后把画布放倒,友枝拿起了工具,全然沉浸在创作之中。
她处在自家别墅庭院中,一块不大不小的白色空地上,四周是草野青青,几乎开盛过头的花圃里不知名的粉白小花迎风摇晃,小麻雀在其间蹦跳啾啾,时不时传来隐约的花香。
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友枝舒展眉眼,心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喜欢作画的时候,可以完全沉浸,心灵放松,好像心思飘忽在了外太空,却又与眼前的一切都有联系。
直到剧烈的花瓶摔碎声在后方栅栏外惨烈响起,惊得庭院里的小鸟们扑扇翅膀迅速离开,树叶掉落在地,远处传来几声吵嚷的狗吠。
而庭院里的少女却浑然不觉,依旧忙活着手里的画作。
长长的睫毛微抖,顷刻间,眼前偌大的画布染上无数斑斓的颜色。
——
隔着十几米的别墅区,祁凛单手甩上了眼前厚重的金属大门,彻底隔绝了屋子里那个中年女人大呼小叫的声音:“祁凛,哎呀我的少爷,你好歹把额头包扎一下再走哇——”
“不用。”他这么冷淡地回。
二楼传来“彭”的一声巨响,被囚在房间的女人冲出来,把方才砸他的厚皮书本狠狠掷在阳台窗户上,透明窗面砸出一点隐约的裂痕。
她怒吼尖叫,窗台被不断击打着,发出扑楞的响声。
祁凛走出大门几步,回头仰脸,看向二楼那扇落地窗。
和他有五分相像的漂亮女人正双手激动地抓着金属防护栏,她低头死死瞪着她,发丝凌乱,双眼通红,像个疯子一样地朝他嘶吼。
祁凛看着她,目光淡冷,蜿蜒鲜红的血迹顺着白皙的脸庞一直流到下巴,一点点滴在他衬衣上。
他们彼此相望着,阳台上的女人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她眼底满是仇视、不甘,怨恨。
好像看在一个仇人,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有时候祁凛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活着的每一刻,似乎都在碍着孙薇的眼,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明明那么恨他。
却还要生下他。
多么讽刺。
随后那女人被身后赶来的两个护工架着胳膊拉走,她纤细的身影不断挣扎着,咒骂着,最后还是消失在了窗边。
“……”
沉寂几秒,祁凛扭头,毫不留恋地走了。
天很热,树上偶尔传来几声悲寂的蝉鸣,他走在路上,随意拿纸巾捂着不断渗血的眉角,一道细长而深的伤口蜿蜒其上,红色的液体顺着胳膊一路流到手背,少年眼神淡漠,抬手随意擦了擦,谁知道越抹血流的越多。
啧了一声,随后祁凛把沾着血的纸巾揉做一团,扔进路边垃圾箱。
没砸中,少年烦躁地“啧”了一声,插兜走过去,弯下腰预备拿起,不远处的别墅里恰好有个小孩子拿着球尖啸着推门跑出来,看到他蹙着眉、额头淌血的模样,登时掐嗓收音。
“疯子生的小野种!”小孩子指着他这么脱口而出,他声音极大,清澈的眼底带着一股童言无忌般的残忍恶意。
一看就是学舌大人的话。
并且引以为傲,洋洋得意。
他压根懒得搭理,没想到那小孩拿起地上的石块朝他扔过来,一边骂一边做起很丑的鬼脸,阴阳怪气地冲他大叫着:“疯子,小野种,孤魂鬼,快滚开我们家!”
童音尖锐,一声声刺耳又聒噪。
啧。
祁凛翻了翻眼睛,后来他猛地一跺脚,作势朝他走去并高高扬起手,摆出凶狠表情,那小孩立刻被吓哭了,皮球没拿转身就跑,死命拍着别墅的门扉大声哭喊:“妈妈!妈妈!有人欺负我!”
门缝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小孩猛地拉扯进去,怕事的女人对门外的少年匆忙骂咧一句“你他妈的要死!”然后重重地关上大门。
祁凛弯唇冷冷一笑,然后四下看了看,他随手抄起一块砖头狠狠扔到对方门上。
彭的一声,砖头受击碎裂,掉落在地,在那道金属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陷。
隔着门扉,小孩子的哭声更大,在清脆的打屁股声之后顿时安静,一下一下抽噎,里面的大人也再没了动静。
他走到前面的岔路,抬眼,见抽着烟的沈归京抱臂倚在墙边,对方一见他,“霍”了一声,“你怎么又弄成这样。”
“她又发病了。”眉角处传来细微的痛楚,逐渐放大,他略微蹙眉,那血就顺着肌肤晕染到狭长的眼窝。
“我说,”祁凛的声音偏冷,问他:“你有创可贴吗。”之前买的那盒也不知道扔哪了。
对方掏掏口袋,把东西递过来,问: “阿姨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就那样。”他一句话也愿不多说,方才屋里的压抑气氛他已不愿再回顾,随意贴好眉角,安静下来,祁凛单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此时正从自己刚才进过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那,和那些保姆以及护工们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上了一辆奔驰车,扬长而去。
每个月都如此。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目光沉寂阴暗。
和母亲烦躁而无比压抑的会面,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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