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乖死了。”陆离铮嘶哑道, “睁眼。”
她对上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狭长眼尾里噙着丝玩世不恭的笑。
陆离铮抽身到处点儿距离来,又咬了只烟,叼着问,“确认一下,你是跟谁都这么乖吗?”
钟浅夕用力摇头。
“这样。”陆离铮逸出声低笑,“那留到下次,我不怎么喜欢在外面,当然,如果浅浅喜欢,我也完全可以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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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纸盒盛满刚捞出的海鲜,加了足量的蒜蓉酱,鲜香可口。
人多了吃起东西来就特别香,少年人的胜负欲又总是奇奇怪怪,风卷残云后大部分人都吃得直打嗝。
眼见还要有人再烤点儿什么都伸手拦着,“歇会儿,歇会儿再吃。”
正赶上海边最晒的时刻,一群人吃饱喝足后绕着圆桌做,开始玩击鼓传花。
就地取材,“花”是只巨大的海螺壳,“鼓”是现做的,五升的饮用水桶从中锯断,表面用塑料桌布撑到最大,边缘直接上灼烫的铁钎滚一圈,物理做密封处理。
鼓棒干脆是倒着拿上窄下宽的苏打水瓶平替。
陆离铮和林致远拒绝参与这种无聊活动,钟浅夕则在最初的抽卡环节直接拿大王,她负责背身敲鼓,暂时逃过。
从最左侧往右开传,鼓点闷重,海螺壳在一双双手里迅速交替。
上秒钟寻旎还气定神闲地在和朋友们吹牛逼,“我把徐鸣灏按在沙滩上疯狂摩擦。”
下一秒鼓声消止。
徐鸣灏激动地跳起来,拍着手喊,“是哪位天使大姐帮我出的这口恶气啊。”
钟浅夕回眸,冷漠纠正,“你可不要胡说。”
陆离铮睨过来,徐鸣灏噤声,欣喜难掩。
寻旎大大方方的站到开阔空地,右脚后撤,行了个表演礼,爽朗开嗓,“下面由我为大家带来段《珍珠翡翠白玉汤》,今天我说的这段单口相声啊,这可不是现在的事情。多咱的事情呢?反正这个离现在也不算远,才六百多年……”
她脱稿讲得有板有眼,这段子带好笑的史实,是朱元璋当乞丐时讨要到的吃食,奉为佳肴,满朝文武附和。
有路过他们这段的路人同样驻足听了起来。
“你好牛逼啊。”徐鸣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抛过来瓶拧好的矿泉水。
寻旎拱手作揖,“承让了,只要你喊我声姑奶奶,我可以考虑教你说。”
徐鸣灏摩挲下巴思索,“真的吗?”
寻旎横眉,“假的,这是我家传的吃饭玩意,拒不外泄,略略略。”
钟浅夕重新开始击鼓选定新的冤种,这次表演的是两个人,因为传花传得过于含蓄,鼓停的时候,海螺左右两端分别在一人手里。
他们商量怎么演时,陆离铮夹着烟挪远,踩着钟浅夕的椅子晃她,随口问,“真的?”
钟浅夕以奇异的能力替他补全了问题,笑着摇头回,“当然是假的了,寻旎就会这么一篇,据说她小时候看古装剧,对这段很感兴趣,家里给她找碟,她背的有模有样。家里人以为她在这方面颇具天赋,差点儿送她去学艺,结果学来学去,会的还只有这篇,从小学一直演到现在。”
再度开演的是脍炙人口的网□□,男女对唱,钟浅夕半个字没听进去,光顾着给陆离铮如数家珍的科普。
连可以再敲鼓都是被提醒才恍然大悟。
大家玩得很嗨,百无禁忌,没什么赶鸭子上架之说,实在不行摇花手也算才艺,就图乐呵,欢声笑语萦绕。
日光逐渐收敛锋芒,潮汐开始又上涨迹象。
带着小朋友的家长们多已退场,青年男女们则大包小卷的入场。
旁边的棚刚被店家收拾完,就有扎脏辫、穿着前卫的青年哼着歌身背乐器入座。
钟浅夕看的心痒,跟着下场一起玩,陆离铮倒是始终恣意慵懒的黏在太阳椅里,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的附在女孩子身上。
眼角眉梢都挂着绵绵笑意,和谁关系都不错,鼓掌起哄的时候梨涡会比较明显。
陆离铮百无聊赖地盘着那只赠花得来的石榴,摸出手机敲点屏幕。
未知是人类无力抵抗的刺激,在海螺没有过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但不知道为什么,钟浅夕鬼使神差地看向陆离铮,正撞进他眼底。
涛声有节奏的拍打着岸边,水波冲上来,缓缓推平孩童们构建的精致城堡,原本蔚蓝一色的天际开始萌出橙红的分界,落日熔金,光茫向下扩散,满载的渔船收帆近岸。
钟浅夕被抹雪光晃眼,她寻着看去,陆离铮刚好收刀,骨节分明的手指掰开石榴,露出红润的饱满的果肉颗粒,他掰了几粒,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薄唇开合,口型被读出,“好甜。”
“给我吃。”她回以默言,扶着椅子踢掉鞋,站到椅面,手指勾着发圈扯掉马尾,赤脚踩拍子,放声清唱,“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1]
若是有人听过邓丽君的这首老歌《漫步人生路》的话,则会发现钟浅夕的发音出离的标准。
无人知晓她养母明柳的故乡具体是何处,可他会说口还算标准的广东话,跑船出海时没信号和多余的娱乐,收音机循环反复的播放邓丽君的磁带。
那时想不起任何事的钟浅夕茫然不知所措,闻到海腥味就想吐,成日闷在船舱里看书或是听歌,明柳手头没活儿的时候会一个音一个音的教她唱。
“还愿确信美景良辰在脚边,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风拂乱四散的长发,钟浅夕立在高处,纵情高歌。
她的面前是相处融洽的同学,身后是喜欢的人。
到退潮时她会重新拾起苦闷面对现实,但当下潮水兴盛,她要乘兴而歌,管他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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