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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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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哥几个已等得不耐烦了,你再磨蹭,我们就先拿这姐儿下下火。”

话音伴随几道裂帛声,曾翠娥哭得更惨了,涕泪哀求:“太太,求您可怜可怜我,叫他们赏我个痛快便了。”

范慧娘不能再犹豫,急命陆嬷嬷取出库房钥匙,隙开窗缝扔出去。又向曾翠娥哭道:“翠娥,还得委屈你一下,你知道库房在哪儿,带他们去拿钱吧,拿完了赶紧走人!”

曾翠娥痛哭感谢她的活命之恩,哭声随着强盗们的步履声远去,柳竹秋想去查看,被陆嬷嬷死死拽住。

隔了许久,曾翠娥哭哭啼啼跑回来,拍门哭嚷:“太太,那些人走了。”

范慧娘问得实了,命陆嬷嬷开门,曾翠娥进屋跌跌撞撞扑到她怀里,二人抱头大哭。

这院子里除了她们还有偏房里住着的几个小丫鬟,方才都听到动静,吓得不敢做声,此刻才心惊胆战出门来到范慧娘的卧室,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柳竹秋从头到尾没怕过,一手提着门闩一手掌灯,独自去库房查看。库内的箱笼箧柜都被打开,金银细软百无一存,据她估算损失至少有十万银。

她返回继母身旁,蒋妈春梨也赶了来,说已通知前院的男丁,让他们追寻盗贼。

“他们四处看过了,外面的门都锁得好好的,之前也都没听到奇怪的声响,也不知那伙贼是从哪儿进来的。杜管家挑了几个精壮能干的小厮,准备去街上找找。”

范慧娘恐事情闹大,命家人们不可出府追贼,留在家中等柳邦彦示下。

柳竹秋一直默默观察曾翠娥,等旁人无话了,陡然发问:“翠娥姑娘,你怎会被那些人抓住呢?”

曾翠娥正裹着范慧娘的披风缩在床上,听她问话,又小鸡仔似的抖颤起来,抽泣:“我睡到一半起来解手,不想丫鬟今晚忘记把马桶提进来,只好去外面。刚走进院子就被他们围住,吓得我当场尿了裤子。”

说到这儿又向范慧娘请罪:“太太,都怨我,您要不是为了顾惜我也不会教强盗们抢走钥匙,翠娥惹出这天大的灾殃,情愿以死谢罪。”

她换下的脏衣还丢在墙脚,众人想象她当时的处境,无不胆寒怜悯。

范慧娘搂着她含泪安慰:“这是天降横祸,却也怪不得你,索性人没事就好。”

曾翠娥见主母这般宽宏,当即跪地连磕十几个响头,抱住范慧娘双腿泪如雨下。

场面格外感人,周围人欷吁不已,只柳竹秋不为所动。

回到闺房,蒋妈悄悄对她说:“小姐,今晚这事有些怪啊。咱们府上地盘不小,那伙贼人怎么悄无声息就进来了,又径直摸到太太院里。中间必有内鬼接应。”

柳竹秋笑问:“你看内鬼会是谁?”

蒋妈想了想,意味深长道:“不好说。”

柳竹秋会意:“眼下确实还不好说,等老爷回来再做区处吧。”

她安心睡下,一觉眠到日上三竿,而柳邦彦已回府,柳尧章也闻讯来向父母请安。柳竹秋进到父亲内书房,正听见他俩在商议夜间的贼盗案。

“我看还是别报官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为这个惹上别的祸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官员正俸有限,全靠各种陋规捞钱,这虽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但终究见不得光,照样能被有心人当七寸拿捏。

柳邦彦在工部任着肥缺,不刻意贪占也能赚取可观的油水,自谓名声不好,深恐授人以柄。心想家中丢失巨款,若官府追查钱财来历,他如何能一一解释?倒不如舍财免灾,图个安稳。

柳尧章不愿父亲多年积蓄白白遭洗劫,建言:“叫别的衙门知道是不好办,但宛平县令萧载驰与孩儿交情深厚,咱们家正好在他辖下,以孩儿之见,可请他来查案。相信他定会就事论事,竭力追赃。”

柳邦彦还信得过萧其臻的为人,同意照儿子的建议处理。他心焦身乏,想回房歇着,叫柳竹秋送柳尧章出去。

柳竹秋将三哥请进闺房,叮嘱:“你让萧大人先派个人来简单问问便是,别紧着查案。”

柳尧章知她定有发现,忙问:“你已经有线索了?”

“我怀疑这事有内鬼,假如官府查太紧,那内鬼必然蛰伏不出,时间一长就不好办了。你照我的话转达萧大人,让他随时等我消息。”

“那你怎么联络他?要我帮忙吗?”

柳竹秋笑说不用,从书橱里取出萧其臻赠送的彩笺。

“他给了我这个,叫我有事就写信给他。”

柳尧章欣喜:“原来你们已经暗托鱼雁8了,怎不早告诉为兄?为兄还担心你挑三拣四不识良人,日夜为你发愁呢。”

柳竹秋撇嘴:“我还没拿定主意呢,他人是不错,适合做肝胆交,却不一定能与我携鸾凤。”

“为何?”

“说了你也不懂。”

她的话柳尧章少有不爱听的,这算一句,带笑数落:“我年纪比你大,经历也比你多,有哪些是你懂而我不懂的?”

柳竹秋拿三哥当挚友,受到逼问干脆坦白:“我说你不懂,是因为你是男子。男子若对妻子有不满,还可从别的女人身上找补,譬如觉得妻子贤良但稍欠姿色,便去寻那更貌美的女人取乐,回家照旧与妻子恩爱,只要两不耽误,旁人再不会说他不是。女子就不同了,一旦嫁人就得从一而终,除非丈夫死了,这辈子都必须只守着他一个,条件如此严苛,你叫我怎能轻下决断?”

柳尧章不解:“你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载驰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清贵,本人的前途又很光明,离十全十美也不远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柳竹秋无奈兴叹:“我本来也觉得他没啥好挑的,但自从见了太子殿下,就忍不住想,要是他能把自己的姿色分一点点给萧大人就好了。”

柳尧章大惊,登时误会了她的意思:“你快别说这找死的话,太子殿下岂是你能觊觎的?你数次冒犯他,能活命已是万幸,今后断不可再有逾礼之举!”

柳竹秋嫌三哥看扁自己,嗔怪:“我没觊觎他这个人,只不过被他的美色迷住了,就不信除我以外,其他人没这种心思。”

她说得很对,为朱昀曦容貌倾倒的人不可胜数。小到宫女太监,大到文臣武将,凡是能与他接触的人都会精心修饰打扮,期盼能受其注意,获其青睐,当中必定有不少人怀着非分之想。

柳尧章约束不了妹妹,警告她小心行事。

柳竹秋跟他没大没小惯了,按住他拧紧的眉梢嬉笑:“你是不是怕你妹妹一不小心成了太子的妃嫔,你将来就做不成大官了?”

柳尧章拨开她的手,罕见的严肃:“你这丫头野惯了,进了后宫不出三天就会憋死,我是怕你真摊上那种事追悔莫及。我又不爱荣华富贵,考中状元已经替父母光宗耀祖了,这个官做不做有什么打紧。”

兄长厚爱令柳竹秋羞惭,赶忙赔罪,牵着他的袖子动情道:“三哥放心,我定慎之又慎,好好安排自己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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