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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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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诗者直白陈述自己偶得太子眷顾,为其容华倾倒,但又深知大内幽邃,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无意求取名分,只愿留在民间享受自由。

这想法于礼有悖,可潇洒坦荡和先见之明却远胜寻常女子,更兼辞藻工丽,意态风流,勾动冯如月惺惺相惜之情,对玉竹说:“此女绝非俗物,若能长伴殿下左右,我亦欣然。可惜她视宫闱为畏途,懒于上进,殿下恐难遂于飞4之愿。”

玉竹埋怨:“这女子见识短浅,只图眼前快活,再不为今后打算。她已是殿下的人了,难道还能嫁做他人妇?若终身不嫁,又无名无分,不清不白的,将来该何处安生?”

冯如月这时真心爱惜做诗人的才华,担心她因偏狭酿成长恨,也写了首诗命云杉传递回去。

诗云:“丽媛倚花树,青春胜绮霞。今晨花正茂,明夕落泥洼。锦瑟伴遥夜,红枫无谩嗟5。君常描翠黛6,妇亦肯怜花。”

先劝对方莫仗着风华正茂就不珍惜时机,要知道青春转瞬即逝,不早做打算必将随水飘零。

又安慰她宫廷生活并不如传说中可怕,这里琴瑟和谐,没有“红叶题诗”的怨女。不止太子殿下如画眉人张敞般温柔体贴,太子妃也是怜香惜玉的贤德妇,绝不会亏待了她。

柳竹秋看后拊掌而笑,更断定这是太子妃的大作,心中赞叹:“这冯妃真是冰雪魂魄,娇花肚肠,怪不得能得太子敬重,我若是男子此刻已经爱上她了。可怜这么个尤物竟被送去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还要敦促自己给丈夫找小妾,妇德果真害人不浅。她既怜惜我,我也该怜惜她,方算礼尚往来。”

再次以诗作答曰:“仙凤正韶华,雍容入玉京7。贤如文皇后8,貌胜众琼英9。尽享胶漆爱,独占伉俪情。昭阳居第一10,凡鸟岂争风。”

冯如月接信一看,对方不但不接受她的好意招安,还劝她独占君恩,莫与其他女人分享太子的宠爱。

她的婆母章皇后因专横擅宠被人讽为“妒后”,她爱惜名节,断不想步其后尘。起初很生气,将信纸交与玉竹焚烧。玉竹接了信,掀开香炉盖子正要投掷,又被主子唤住。

冯如月拿回诗稿重新读了一遍,生出不一样的感触,心想:“此女虽不守女德,却看得出对我十分爱敬。她不想入宫,大概是怕殿下太过宠她,会扫了我的威信颜面。这么看来倒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难怪招人待见。”

玉竹见她回嗔作喜,劝道:“人各有志,娘娘对她关心备至,她不领情就算了,何必为此介怀。”

冯如月点头依从,命她妥善保管前后收到的诗稿,暂时不做理会。

却说白秀英下达遣散令已有数日,柳竹秋回归柳府,眼看冬月将尽,年关迫近,不免有些心急。

廿四这天白秀英匆匆来报信。

“上午小莲的娘家人来说要接她回去,我急让叔端通知萧大人,他已派人去西山村跟踪监视了。”

柳竹秋预测徐小莲完成暗杀任务返回老家,必会和指使人接头,以为萧其臻本次埋伏定有斩获,怎料当晚徐家就爆发命案,徐小莲被人杀死了。

“据说徐家夜里遭了贼,那强盗偷偷摸进小莲的睡房,杀了人还把脑袋砍下带走了。徐家人早上嚷起来,萧大人派去的人才发现情况。你说小莲是不是被那伙人灭口的呢?这下我们该去哪里找线索?”

白秀英气急交加边说边哭,消息经过萧其臻的仆人郭四和瑞福中转,传到她这儿已不详尽。

柳竹秋劝其冷静,借口陪她去庙里祈福,在温霄寒的租房约见萧其臻。

萧其臻办事着实牢靠,带来了逆转性的新发现。

“我已命人将尸体运回刑部勘验,守着仵作检查了半日。那尸体不是当天新死的,而且脑袋是死后很久才砍下来的。”

他们用红油伞罩住尸体隔灯观看,红光照射下死者后背和臀部散布大块淤痕,这是死亡一天以上的尸体才会呈现的特征。

再者,活人的皮肉有弹性,若强盗杀死小莲即刻将其斩首,伤口的的皮肤肌肉都会向内卷曲回缩。那具尸体脖子上的切口断面平直松弛,明显是死后多时才被砍头的。

萧其臻办理过云来村的无头尸冤案,怀疑徐家人在学那胡奎叔侄偷梁换柱,用别的尸体冒充徐小莲,想找熟悉她的人去认尸。

柳竹秋问:“你这些发现其他人知道吗?”

萧其臻说:“只有当职的仵作知道,他是我从宛平县带过去的,非常忠心,未经我许可不会对外泄露案情。”

柳竹秋放了心,说外人介入恐走漏风声,让徐家人有了戒备定会把徐小莲转移到别处,提出亲自去认尸。

“我和小莲打过交道,知道她的体貌特征,要是看不出来再换别人也来得及。”

她跟随萧其臻来到刑部的停尸房,看到了那具无头女尸。

萧其臻担心她会害怕,揭草席时至下而上,遮住脖子以上不让她看恐怖景象。

柳竹秋初次造访停尸房,接触凶死之人,是有点发憷,不过她抱定成大事的决心,遇事总能及时调整心态。

上次在西海猎场亲手杀人也没带后怕的,这回更快速地适应了尸场内的恶臭,像检验古董那般聚精会神检查眼前惨白泛青的死尸,即刻找出端倪。

“这不是小莲!”

兴奋化解了厌惧,她直接握住尸体的右手腕向萧其臻说明:“小莲在我家时曾被一名妾婢用簪子扎穿了右手。那么重的伤势定会留下很深的疤痕,不是短短三四个月能平复的。”

死者的右手心和手背完好无损,不用看其他部位也能确定是替身。

“那天我为小莲把脉,当时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她却翻身让我看左手,后来我让她伸右手,她又借口右臂摔伤动弹不了。看样子早在那之前她和家里人就计划用金蝉脱壳的法子逃跑了。”

情况复杂,情势紧迫,但万万不能一味图快。

柳竹秋欲开口,萧其臻也正想说什么,二人的话头撞在一处,男人难为情地低下头,柳竹秋笑着请他先讲。

“还是请先生先讲吧。”

“大人是审案官,比我看得多想得远,请大人先讲。”

“不,还是请先生……”

柳竹秋真烦他这书呆子脾气,高兴时扫兴,关键时碍事,严肃催促道:“事态紧急请勿拘泥。”

不出意外,萧其臻的脸又红了,目光只落在尸体上,好像它比眼前的大活人好看似的,让柳竹秋更不爽。

“这案子背景复杂,我怕参与审理的官员中有贼人的党羽,是以至今仍不敢贸然申请解剖白大人的遗体,再加上这件案子,若知道内情的人多了,就更不好掌控了。”

他的聪明头脑还是很值得肯定的,柳竹秋赞同道:“现在刑部和锦衣卫都在插手案子,我们也闹不清里面有多少好人多少坏人。大人看能不能这样,我去想办法让陛下把案子交给你一人查办,由你全权总揽,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想去求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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