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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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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振奇连夸这套茶点有新意,孟亭元说:“这是时下年轻人的玩意儿,老朽哪里懂得,都是温晴云置办的。”

唐振奇见温霄寒俯首帖耳,望着他恭谨微笑,仿佛一头被驯服的骏马,急着要取悦他这个伯乐。心中得意舒畅,不客气地享受起主人权利,说道:“今日我们赏牡丹花,饮牡丹茶,吃牡丹酥,颇得闲情雅趣,若再吟一首牡丹诗就更妙了。”

孟亭元看向温霄寒:“晴云,你擅长吟咏,还不献一首诗为大人助兴。”

柳竹秋逊顺拱手:“蒙大人们抬爱,晚生献丑了。”

她早打好几篇腹稿,先朗诵一首以阿谀为主旨的七绝。

“嫩蕊丛开学士家,贵人驾到赏繁华。欲登迢递青云路,孝敬芬芳一碗茶。”

这马屁拍得唐振奇心气舒爽,当场出豪言:“你这牡丹茶香甜可口,至少值得一个五品知府。”

孟亭元笑斥柳竹秋:“让你咏牡丹,没让你借物言志,另做一首切题的。”

柳竹秋不旋踵地吟道:“秾艳新枝兴庆妆1,挽留春意曳霓裳,为迎王侯驻足看,争放清香腻粉光。”

她直接用“王侯”来恭维,立马让唐振奇乐开了花,招手叫她坐到身旁,拍肩笑赞:“都夸晴云才调秀出,今日一见名副其实。你若真心待人,谁还不拿你当宝贝呢?”

柳竹秋忍住厌恶笑谄:“晚生虽未弹剑而歌2,也盼得遇明主。”

唐振奇爽快道:“真正会识人的明主,连鸡鸣狗盗之徒都能尽心安置3,遑论晴云这样的昆山之玉。你若想出仕,我明天就能为你弄到一官半职,不过嘛……”

柳竹秋知道他要提条件,恭敬请示:“千岁能宽恕晚生已恩深似海,若有驱遣,晚生无不遵奉。”

唐振奇打量她可以试验,便说:“太子殿下身边少贤臣,连累他常受大臣指责,为此又常惹陛下和皇后娘娘生气。我对此非常担忧,奈何缺乏有效途径监督那帮臣僚。晴云常伴殿下驾前,今后可否与我多通声气,使我能更好地关心侍奉殿下。”

他这企图柳竹秋事先已猜着了,故作迟疑道:“太子殿下严令身边人泄露他的隐秘,但千岁既然提起,晚生又怎敢推却,只是……”

“只是什么?”

“假若殿下知道晚生投至千岁旗下,多半会就此疏远晚生。”

她表现得越谨慎,唐振奇的疑虑就越小,大度地为她行方便:“这个好办,我们暗中往来,不叫外人知道不就行了。”

柳竹秋暗喜,她巴结唐振奇的事不曝光,便不用承受舆论压力,这将计就计的第一步就走得又顺又稳,实乃天助。

骗过唐振奇,刺客不会再来了,她让瑞福护送文小青母子回周坎子庄。

张选志见温霄寒打赢了与贾令策的官司,派人送信说孙子已病愈,请她回去教书,并亲设盛宴款待。

二人见面后都装没事人,融洽地吃喝聊天。

张选志为哄她高兴,告知一则尚未公布的密闻。

“日前沧州知府来报,贾令策在沧州境内的旅店里暴病身故了。”

柳竹秋惊讶住筷,狐疑道:“真是病死的?”

张选志笑出不屑:“当然不是,咱家已查过了,是沧州的镇守太监派人干的。知府协助善后,编了个说法糊弄陛下。不过陛下并不在意,咱家也就只当没这回事了。”

柳竹秋追问:“那镇守太监为何杀他?”

张选志沾酒在桌上写了个“唐”字,柳竹秋又是一惊:“唐珰和贾令策交厚,怎会如此?”

托她的福,张选志这回看戏看得过瘾,乐得做事后诸葛亮为她分解内幕。

“他们哪里有什么真交情,不过为着利害,猫鼠同眠。如今一方倒台,另一方自然急着撇清。咱家还知道贾令策背着唐振奇干了不少挖他墙角的勾当,唐振奇估计早有不满,正好趁他落难时泄愤。”

“贾令策毕竟曾是首辅,他们怎敢如此张狂?”

“这就叫下架的凤凰不如鸡,他们这种人树敌太多,权在命在,若是手中无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唐振奇不杀他,别人也会下手。”

一入歧途,永无退路,为保住赖以为生的权位,必须作更多的恶,杀更多的人,这就是促使奸党们变本加厉凶狠的症结所在。

柳竹秋深刻认识到官场的血腥黑暗,也理解了父亲的懦弱畏缩,但最令她骇心的还是庆德帝的冷酷。

一旦失去利用价值,首辅也能弃如敝履。臣民们总拿“仁孝”二字颂扬他,何曾想到帝王心术是人世间最残忍无情的。

太子也正接受此种教育,今后会不会变得同他父皇一样?

朱昀曦和庆德帝的性格差别是很大,可倒回去二三十年,没准庆德帝也是个宅心仁厚的单纯少年。权利斗争,阴谋诡计最能扭曲人的性情,谁又能保证朱昀曦不会发生同样的蜕变?

那万仞之巅仅容一人,等他成为成熟的帝王,老练的独夫,还会善始善终对待旧臣吗?

这隐患教人不敢细思,聪明如柳竹秋也寻不出解决之道。

四月二十四这天明德书院的朋友来信说本月廿八,书院山长4将在飞花楼宴请各省来京赴考的解元,届时还会有一些京城文坛的名流到场,请她一道去参加。

朱昀曦曾允诺在本届春闱及第的进士中为柳竹秋择选夫婿,她一直惦记此事,心想那解元都是参考举人中的菁华,来日金榜之上必有份额。趁早去相看一番,心里也好有个数。

当天晚上云杉来传太子口谕,让她明日一早去昌平州的漱玉山房见驾。

近来因冯如月害了宫寒症,御医说多用温泉浸浴有助于康复。

朱昀曦自去年遇刺被庆德帝禁足后已许久不曾出城,正憋得发慌,趁机启奏父皇说想带太子妃去昌平州的行宫疗养。

庆德帝疼爱儿媳,批准他们夫妻去小住几日。

太子夫妇出行,按规矩还得带一名选侍伴驾,朱昀曦让冯如月拿主意。

他的四位选侍里,窦氏怀孕不能离宫,另外三人要属池绣漪地位最高,冯如月便命她相随。

此女与朱昀曦同岁,十二岁即被国舅章昊霖的夫人进献入宫做他的侍女。池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商贾,舍得砸重金孝敬章家人,因此很得章皇后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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