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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美人,腰肢细软,不堪盈握,更衬得后臀丰满莹润,就连那身姿起伏的弧度,都透着股精心训练过的狐媚劲儿。睿宗是个荒唐的,也开过偏门,宫内的老人都知晓。

小太监掀开盒子,这一掀开,却是连见多识广的陈海都不由得露出惊异的神色。古色古香的木盒中分三层陈列着九只三寸月色素盘、光泽典雅、薄如蝉翼,每只盘面上都绘制有栩栩如生的男女。这些姿势皆根据民间流传已久的《玄女经》编绘而成,九只盘子绘制有九种不同的方法,红男绿女,皆栩栩如生、须发毕现。

那小太监媚眼如丝,伸手取出一件,用葱白的指尖轻轻一弹,盘响悠长婉转有如凤鸣。他又举起磁盘置于两手间飞快地翻转,那瓷盘几乎透明,正反都可以看到清晰的绘图,当真是少有的极品。偏偏他柔弱无骨的五指时不时拂过那些绘图,显得愈发香艳入骨。

睿宗面上没有什么动容的神色,他抬起右手,扳指卡着那宫人的下巴慢慢将人的脸抬起来。柳眉飞燕、沁水双瞳、肌如凝脂、色似牙雕,什么叫活色生香、媚态毕现。他眸色渐深,眼中终于有了点浅淡的兴味。

六万贯雪花银烧制这九只半寸月色素盘,只为搏君一笑,不愧是皇三子。陈海悄悄擦去额上的汗珠。

那殷觉见自己的礼物已经送到手,心中微松,便与陈海一起识趣地从内殿退出来。

“老奴为殿下掌灯”,陈海姿态放得很低,殷觉连忙挽袖,“君识不敢”,他竟然在这个太监面前自称其字,态度算是极为谦恭。

陈海也没有继续客气,只是微微躬身,将殷觉送至宫门口。

“陈公公,实不瞒您,这些礼物并非我一人准备。”

“哦?”陈海用手帕捏了捏鼻子,神情疑惑,“那还有何人,如此合陛下心意?”

“是那曾经为我讲经的先生,现任南都礼部尚书的李公。”

李习李伯云,陈海眼珠一转,想到即将离京回乡守丧的官阁老,心中有了思量。

他笑了笑,“我久闻李公清名,据说此人文采斐然、有大才,又有济民之志,是位德才兼备的名士。想来若能有更多如李公这般的人辅佐在陛下身侧,何愁我朝不能传至千秋万代。”

这高帽一扣,殷觉笑了,“李公虽有才名,却是仍不及公公的公允持重。这李习在南都曾与另一位士人并称双绝,却也都是士人中的大才。”

这位胃口可真不小,陈海面不改色地抖抖暗红的衣袍,“那位是?”

“那位就是不久前从南都迁任京都礼部侍郎的张倾张相公。”

“既然如此,殿下说与老奴又是何意?”

“只希望公公能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殷觉走到门口处,瞧见四下无人,偷偷凑到陈海身侧,将手中一方罗帕递过去,“夜半子时,母妃于毓粹宫偏殿静候公公。”

陈海面不改色地接过来,今晚是他值夜,那李贵妃自然也是知晓的。此刻二人正走到月色明朗之处,陈海的容貌与神情也终于可见。

睿宗是个好姝色的皇帝,日日伺候在他身边的宫人自然也个个样貌姝丽。陈海虽然已经三十有余,却因无须无髯,面容白净,显得只有二十左右。他生一双凤眼,薄唇似血,眉眼间有股难言的冷淡与风流。

此刻,他面不改色地拢紧帕子,“殿下,老奴便送到此处。至于殿下吩咐,老奴自当遵从。”

“君识先谢过公公。”

陈海面不改色地触了触袖口内的锦帕,先去了殷俶所居的重华宫,转述了皇上的口谕。然后再回身,老老实实守在了皇帝的殿门口。

月色暧昧,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夹杂着泣音的猫叫,还有男子正得趣儿的逗笑。这些声音缠绵悱恻,香艳隐微,唤得陈海的心似是被猫爪子挠了般,酥酥麻麻,反倒被激起一股子邪火。

他抬头观月,忖度着时间。自己虽贵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说到底,还是皇帝的一个奴才、一条看门狗。只是这狗,也会偶尔偷食主人的珍馐。

想到子时躺在宫殿内媚态横生的美人,陈海一边哂笑,一边不由得承认这皇三子也算有不凡之处。

他怕是早已料到自己今夜会被勾起欲念,索性便牵线搭桥。那李贵妃虽然蠢,倒也是玩起来颇有风味的。

陈海细细忖度一番,心想着今夜殷觉提到的那两个人,他也该出点力气,在睿宗面前多言两句。

第7章 皇贵妃(二)

殷觉擦着唇角从宫门内踏出,看了眼天上的冷月,眸色中的阴毒不减反增。

他上了轿子,却没有回自己的宫殿,而是摆手,让人带去了另一处。

他被下药是事实,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出踪迹。

殷俶那边父皇也定是仔仔细细盘查,如果仍旧无恙,那么问题便只有可能出在恭妃身上,那秽药怕是被直接带在她身上。

他亲自去诏狱翻查,就不信找不到半点痕迹。

却说之前从乾清宫金銮殿退出来的小校尉,已经来到诏狱。

他走进一间昏暗窄小的牢房内,蹙起眉,叫人将里面气息奄奄的人用席子裹住拖出来。

那校尉不耐地抻起袖子,虽然嫌脏,但是毕竟是睿宗亲手吩咐的事,他也不敢马虎。

“去牵条狗来。”

皇帝不让殓尸,可架不住总有人赶着找死。他们找死的不要紧,到时候连累无辜的办差人才是最要紧的。

久而久之,这镇抚司里也有了一套私下的行事方法,就算要殓尸,那也要有尸可殓才行。

女人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因血污凝结成一团浓郁的黑,她伸出已经见骨的细弱手臂,颤巍巍地从席子中探出,去攀附校尉的鞋靴。

这金玉一样的人儿,在经历了一番毒打和折磨后,竟然还没死透。

校尉见怪不怪地一脚踩上去,直接踩到她的手臂筋骨碎裂,席中人惨叫一声,再无生息。

他冷冷啐了一口,牵起老头领来的恶犬,左手拖着席子,朝乱葬岗去了。

乱葬岗,正是风清月明,校尉一身飞鱼服,抽着大烟坐在坟堆上。

他的脚边不远处,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狗正拱起脊背细细的啃食咀嚼。

过了许久,在刺鼻的恶臭与遍地的残骸中,有累累的白骨冒着寒光。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唤回狗,准备回家。那狗走过来,喉咙里不舒服地呼噜着,咧开嘴,牙齿间露出一点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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