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他推开人群走近,走到两人正下方。
钟妍看着他,颤着声音喊了一声:“没事,我陪这个小妹妹坐一会。”
“学姐,不用了。”女孩子呜咽着开口。
钟妍一听以为她愿意下来了,高兴的看着她,“对嘛,我们好好说说话,事情都会过去的。”
钟妍看着楼下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终于听到了出警的声音,不管是警察还是消防,都比她一个人强,她松口气,笑着说:“下来吧!我扶你,小心点啊!”
钟妍走近去碰她的手臂,她突然挥开,崩溃的大喊:“不,我不下去,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钟妍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一时间不敢说话。
就在她静默的瞬间钟妍听到了脚步声,她回头,看见衣领凌乱面带急色的沈听澜出现在顶楼的楼梯口,两人眼光相对,钟妍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她冷静下来回头看向女孩,“你先下来,下来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女孩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双颊,钟妍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听到了她呜咽的声音,钟妍叹气。
沈听澜在,她就不怕,她手抓着一边灯杆,抬脚坐了上去,就坐在她旁边,强迫自己不看底下。
“别做傻事,你还年轻,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瘦下来好看些,不要着急,一个月不行一年,两年,三年,大不了花的时间久一点。”
女孩忽然抬手,捂着脸大哭,隔着手指看着底下模糊的人群,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先下去了,她回想着过去一幕幕黑暗的景象,最后了,她还是想跟一个人再说说,再说说她受过的委屈。
“高中,我被围在厕所里打,他们抢我的饭,在我的水杯里吐口水,说我胖成这样,就不应该吃!不应该喝!我努力考上文大,以为会有不同,以为爸妈会更喜欢我,更疼我,多来看我几次!”
她抬手随意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抽噎了两声哑着嗓子,从喉咙底发出了声音,“没有!我是多余的!我以为新学校……会有人喜欢我!没有!我不用表白就能听见男孩子告诉我,被我喜欢他觉得恶心!”
钟妍张了张嘴,嗓子里仿佛卡着鱼刺,她失了声,一时间看着这个女孩,只轻柔的用气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个世界总是有各种个样的恶意,真的很对不起你的经历里全是黑暗。
她沙哑的呢喃着:“没有人能理解我有多痛苦,没有!”
钟妍吞了吞口水,她觉得口干舌燥,深呼吸两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理解,我理解,你听我说!”
钟妍撩起宽松的连衣裙袖子,手臂上方的内侧,一条五厘米的伤口递给女孩看。
“你看,我缝了16针,她们把我逼在教室里打,当时玻璃窗突然裂了,我拿手臂给头挡了一下,大动脉断裂,16针,如果没挡住扎在头上或着脖子上,我就会死。”
沈听澜惊愕的看着太阳下穿着蓝白相间碎花裙的女孩,她拔牙的时候说过,她以前手受伤,打麻药特别疼。
她总是笑着的,扬着两圈梨涡,古灵精怪,开着玩笑。
她语气平淡的说,如果没挡住,她就会死。
第18章 她的过去
女孩看了眼钟妍手臂上的伤,钟妍笑了笑,将袖子放下来。
“刚开始这条疤还是凸起来的,红色的,跟蜈蚣一样,很丑,我不敢穿短袖,不敢穿吊带,买t恤要买袖子长一些的,后来,慢慢的,疤痕淡了,几乎跟我的皮肤一个颜色,也平了,我又开始穿吊带,才发现其实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伤口,一直在意的是我自己。”
“多厉害的伤口时间一长也会抹平,有那么点痕迹也不大重要了。”
女孩子沉默的没有说话,钟妍笑了笑:“你要是觉得不够你惨,你可以再听我说,我家重男亲女从小我弟弟做所有事都怪我身上,让我背锅,我被打了很多回拿,扫帚,棍子,铁丝,有一次浑身是血印子,我妈回来拿着刀追着我爸在小区里跑了三圈。“
“十岁,我生日,我妈给我买个蛋糕,我舍不得吃,被我弟弟看见了,他非要,家里所有人除了我妈妈,都让我让给他,我不给,被我爸一巴掌打的吐血,口腔鼻子全破了。”
“我叔叔的老婆,一直骂我biao子养的,我知道那是借我骂我妈。我爸不会维护我们,不允许我还嘴,初三的大年三十,跨年夜,趁我妈不在,她骂我biao子养的。”
“都说跨年哭会哭一年,跨年被打一整年都被打,她骂我妈,不就是诅咒我妈一整年被骂?我还嘴了,但是我家里没人护着我,我奶奶还给了我一巴掌,说我不懂事。”
“也是初三那年,我们学校女老大喜欢的男生喜欢我,她带着人,在食堂,厕所,放学路上捉我,挨打,真的常事,别看我瘦瘦的,初三一年,锻炼出来,我一个可以打四个女孩,但我成绩急速下滑。”
“运气不好,高中跟她考去了一个学校,带着同学孤立我,造谣我衣服鞋子都是跟男人睡才买的,谣言厉害到我们班上老师都知道这事哎,我那时候还自以为是的心善,帮了两个也被孤立的女孩,后来发现人性啊,她们背着我骂了我不少话,比其他人还要难听。”
“大学,寝室女生偷东西,她不该拿我妈送我的成年礼,我报了警,她打电话要求我,才大一,闹大了她一整个大学生涯都会很难过,我他妈的高中吃了亏大学还要吃,我他妈的善良,跟警察说私了,她转头去辅导员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说是我诬陷她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可我不会哭。”
“全校开始传我污蔑她,我人品差,嫉妒心强,这还只是开始。”
“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她父亲失业,她没钱吃饭,我养了她两个月,我对她好不好?但她,跟着偷东西的女孩一起传流言,说我的手机电脑,包包,首饰都是卖身的钱买的,她们是我室友,再加上两人也能成半个虎,很多人都信了。”
“开始有人给我发骚扰短信,问我一晚多少钱,我的老师也给我发,骂我□□的,小三的,骚货的,这些话都听厌了,我从不解释,美言不信,信言不美,人性之恶,喜欢听别人烂到泥土里,就像他们喜欢骂你一样,也喜欢骂我。”
“我给那个朋友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要跟着一起散播流言,我对她不够好吗?她说了一句我一直记得的话,她说,又不是我要你对我好的。”
钟妍忽然笑出了声来:“多么难听又真实的话,你都无法反驳,也没错,不是她要的,是我愿意给的,怪不得别人。”
“谣言最严重的时候学校传我有传染性脏病,我被辅导员逼着去医院查血,否则不让我住寝室,我不敢告诉我妈妈,为了证明清白只能去。”
钟妍偏头,阳光晒得她眼睛紧闭,她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看向女孩说:“还想听吗?小妹妹?还有呢,我还没说完。”
看她依旧沉默,钟妍叹气:“你以为你这一跳有什么用呢?初中跟我一起被欺负的女孩子被一巴掌扇的耳膜穿孔,事后施暴者两万块赔钱了事,二万哎,能干什么?连个包都买不起,但能买一只耳朵,你跳下去,就成了最世俗又无用的一堆数字。”
“你以为你拿自己惩罚了他们,其实你惩罚的只有你自己,还有你的父母,会说出这些侮辱你的话的人,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善心,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用言语杀了你,只会继续过着他们恶臭却依然精彩的生活。”
“你要真的不开心,学姐本地的,给你找两个大高个把她们都教训一顿!”
钟妍笑了笑,看女孩不答腔,叹口气,语气轻松的说:“你看我现在,我很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当你走过去再回头,发现原来这些事不过尔尔,你脚底的带血的每一步都会把你往人生喜悦处相送。很多东西跟画一样,细看每一处都不好,但你远看,都是画中不可或缺又精彩的一笔,你要再走远些回头,不要停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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