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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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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正要回车里,却看到远处有一束亮光朝他们这边缓缓靠近,被浓稠的黑暗将吞未吞,在乍起的狂风呼号里显得有些诡异。

苏酥本能地紧张起来,抓住江以北的胳膊小声问:“那是什么啊?”

江以北朝光的方向看了看,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应该是露营的人。”

两个人没有回车里,等着远处的光越来越近,渐渐看到黑暗里一团庞然大物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等那庞然大物再靠近一些,苏酥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轮廓。

原来是一个人推着一辆负重满满的自行车在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这两天苏酥时不时看到沿途骑行的牛人,原本不会感到惊讶了,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独自骑行的人,又是这样山雨欲来的天气,苏酥还是震惊到了。

那人终于推着车子走到他们面前,声音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你们好,我今晚帐篷搭在你们房车边上吧。”

江以北朝他点点头,“好啊。”

那人就停稳自行车,开始麻利地从车上卸装备,江以北和苏酥走过去帮忙,谁知道刚刚卸了一地东西,冰雹便噼里啪啦从天而降。

三个人连忙抓起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躲进了车里。

借着车里的灯光,苏酥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他个子不高,体型很精壮,皮肤被晒得黝黑,大概是为了方便打理,头发剃得很短,贴着头皮只有一层短短的毛寸。

苏酥看到他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忙拿了瓶纯净水给他。

男人接过水,说声谢谢,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苏酥问他:“你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今天走得有点赶,还没顾上吃。”

苏酥便去给他烧水煮面。

这个人也不推辞,在川藏线上不管你是开车,骑行还是徒步,相互之间都会很自然地搭把手,帮忙和被帮的都一样坦然。

苏酥煮面的时候,江以北和这个人就坐在餐桌前聊上了。

这人自我介绍说他名叫陈淮,广西人,一年前开始骑行的,最开始是在广西骑行,然后是云贵和四川,接着是川藏线,走得地方越多,骑行的瘾头就越大,现在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苏酥前两天还好奇路边骑行的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江以北当时跟她解释说,负重骑行的人装备都带得很全,别看骑的是自行车,车上有帐篷,有煤气罐和锅碗瓢盆,有菜有肉还有柴米油盐,但是这些家当装卸都很麻烦,所以骑行穿过荒郊野外时,他们一般都是早上一顿饱饭,晚上扎下帐篷之后再做一顿晚饭吃。

苏酥想到他现在应该是饥肠辘辘的,于是煮了两包方便面,里面卧了四个荷包蛋,车上没青菜了,苏酥把胡萝卜切成丝煮了进去,又打开一盒午餐肉罐头,一盒茄汁沙丁鱼。

陈淮果然吃得风卷残云,连口汤都没剩下,吃饱了之后脸上的颜色好多了,整个人也舒展了些。

江以北又拿来几瓶冰镇啤酒,三个人边喝边聊,陈淮讲起骑行途中很多有趣的经历,有些在苏酥看来已经超出有趣的范畴,直奔惊悚去了,陈淮却浑然不觉,好像那些跟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陈淮:“我在羌塘的时候,有一天推着车走路,突然发现前面有几只狼,离我就不到十米远,我赶紧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死死盯住离我最近的那只狼,那几只狼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还冲我龇牙咧嘴的,喉咙里嗷嗷地低吼,我当时就觉得这条命有可能要交代在狼肚子里了。”

苏酥紧张地问:“那后来呢?”

陈淮笑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那几只狼掉头走了,刚开始还慢悠悠的,走出去一段之后就撒丫子跑了,其实我怕它们,它们也怕我。”

外面的冰雹下了一阵就变成了大雨,狂风吹得车身摇摇晃晃,苏酥听到陈淮的自行车好像倒在了地上。

苏酥好奇地问陈淮:“你做自媒体吗?”

陈淮摇摇头。

苏酥挺吃惊的,因为这年头专职出来玩的基本上都会做自媒体。

一旁的江以北也忍不住认真看了陈淮一眼。

苏酥忍不住问道:“骑行又苦又累还很危险,你又不靠这个做自媒体赚钱,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呢?”

陈淮笑了笑说:“因为我想出家,跑到庙里呆了几天就跑了,我不适合在庙里修行,还是跑到自由天地间修行吧,好山好水的,也是佛法无边。”

苏酥和江以北都知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个人想要出家,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想再继续从前的生活了,想来也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往事。

大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陈淮下车去搭帐篷,苏酥和江以北也下车去帮忙。

陈淮的自行车果然被大风刮倒了,车上的行李被雨浇得湿淋淋的,苏酥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陈淮不紧不慢地扶起车子,笑了笑说:“这种雨不算大,有一次我帐篷搭了一半开始下暴雨,那次可真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卸下帐篷,在房车旁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将帐篷搭了起来,然后一件件检查地上的其他行李。

苏酥和江以北跟他一起把浇湿的家当摆在石头上晾起来,锅碗瓢盆里进了雨水,苏酥拿到房车上冲了冲,然后再抱下车,帮他摆在石头上。

她把一棵湿淋淋的白菜晾在石头上,无意间一抬眼,整个人就被头顶的星空震撼住了。

她蹲在地上,呆呆望向夜空。

江以北和陈淮也抬头望向夜空,都不约而同呆住了。

水洗过的夜空澄澈得没有一丝尘埃,星河灿烂得难以言喻。

苏酥不禁联想起史前这片星空的样子,或许和他们此刻看到的是一个样子吧。

天文学家说我们所看到的星光是几万年前的光,甚至是几亿年前的光,苏酥都忘了自己在晨昏莫辨的城市里几曾看到过星星了,她此刻却觉得头顶的繁星里一定会有那些几亿年前的星星,穿越了浩瀚无边的时空,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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