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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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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将自己下巴上没来得及剃干净的胡茬在沈漪漪娇嫩的脸上来回蹭着, 活像小乖乖用它那生了倒刺的舌头舔舐她手背时的粗糙刺痛感。

沈漪漪躲闪不及, 手在他手臂狠狠掐了一把,沉浸在失而复得喜悦中的男人蓦地一痛,轻嘶了声,旋即又失笑,温柔地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

“果然还是我的漪漪。”

天晓得那无数个数不过来黑夜中他有多么思念这张俏生生的小脸,不论是生气的, 欢喜的, 甚至是厌恶的,只要想到那个活生生的她, 每当他以为自己都要挺不下去的时候, 他就把怀里的那只玉跳脱拿出来,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即使是死,也要回去再死,见过她最后一眼。

前世今生,她是他在这世上所贪恋的最后一丝温暖。

两人停在一辆马车前,魏玹想将她抱下马,她一脚将他的手踢开,自己跳下了马。

兴许是不常骑马,跳下来时脚踝一崴,差些跌倒在地上,幸好魏玹及时扶住了她,她到底还是如他所愿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漪漪恼恨得在他身上又给了一拳,他喉中闷哼一声,松开了漪漪,手捂在自己的下肋骨处,眼中闪过几分痛苦。

沈漪漪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他。

分开快要一年,他几乎变了个人,原本白皙的面庞黑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黑瘦了一圈,脸上带着几分大病一场后的孱弱。

唯一不变的,便是他那始终高傲挺直的背脊与猖狂到随心所欲的做派,竟是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把她从周家抢走,他是把婚姻当成是儿戏吗?这样做又置她与周家、崔家于何地?!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今日就算是天塌下来,这婚我也要成!”

她气到无语,懒得再跟这人瞎掰扯,转身就要走。

魏玹在她身后道:“漪漪,我今日来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和你,从来都没有血海深仇。”

“哗啦”一声,他拉开马车的帏帘,沈漪漪惊讶地向后看去,却见马车中绑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见她望过来,眼神躲闪着似乎想要避开。

魏玹拔出腰间的刀横在马车前,冷冷道:“程显,之前在薛寺卿面前是怎么招的,立刻重复一遍!说!”

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令行禁止,军中无有一人敢不从,更何况是一个白面文人。

最后一个字他突然发狠一喝,程显果真被吓得整个身子一觳觫,忙道:“说说说,我都说……”

事到临头,他却又畏畏缩缩支支吾吾,“你……你就是漪漪罢,这么多没见了,没想到都成大姑娘了,我,我是你叔父,我……”

“再说废话,我一刀废了你!”魏玹那刀蓦地一翻,沈漪漪甚至都没看清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程显摸了摸自己微微刺痛的脖子,摸到一手猩红。

他直眉瞪眼地盯着手心的红,眼睛也慢慢红了,闭了闭眼,颓然涩声道:“我都说,世子,我都说。”

“十五年前,圣人千秋宴前一夜,兄长喝多了酒,无意提到圣人将要在第二日弹劾当时的宰相李辅……”

程邈提到圣人要弹劾李辅,为的就是害怕一旦宫变弟弟与家人没个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程显,心中想的却不是全家人的安危,而是兄长的前途

一旦明日事成,只怕圣人对兄长的器重又会更进一层。

来日兄长封侯拜相,而他程显,这一生籍籍无名,无人问津,自小生长在聪敏慧绝、芝兰玉树的兄长光辉之下,他可笑粗鄙地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从小到大,爹娘最爱重的便是兄长,即使是娶妻,聘娶得那也是前朝皇族的嫡女为妻,明明尚未及冠,年少便已誉满整个长安,大儒为师,将军教习武艺,兄长程邈从来都是爹娘和上天的宠儿

而他程显,样貌不如兄长,才学不如兄长,分明是一母同胞所出,母亲却因嫌弃他样貌不端正从打出生起就没管过他。

甚至在二叔小心翼翼地提出过继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二叔与二叔母的请求,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半分。

他仿佛是个捡的。

本以为从长房过继到二房之后,他就能摆脱兄长那如影随影的压迫感,可等他成了二房的长子,方知自己不过是一个牢笼逃到了另一个更为窒息的炼狱之中。

同为一房长子,难免被人比较,他处处落人下风,处处不如兄长,阴暗的种子便在不知不觉中埋下,直到破土而出,茵茵繁茂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日。

为了报复兄长,当夜他便将此事修书一封告密给了李辅。

书信乃他亲笔所书,因他自小就喜欢偷偷模仿兄长的笔迹,一时那李辅竟也未曾认出来。

不光如此,在此之前李辅还曾想要拉拢程邈,给他私下送过不少金银财宝,程邈小心谨慎,将礼物悉数退回。

但他不知,这些被他退回的金银珠宝全都被弟弟程显给偷偷藏了起来。

没有丝毫政治头脑的程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本以为即使李辅信他的密信也不过是第二日弹劾事失,从此之后圣人产生戒备疏远之心再不会重用兄长。

却不知这一举动会直接要了兄长的性命,李辅打的是根本就是与太后扶植先帝幼子废黜圣人的主意,眼见私藏军械、私交武将的事情东窗事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倘若不是圣人给自己留有后手,只怕早就死在了李辅与太后的手下。

被李辅反诘的那一刻,朝堂之上的程邈便立刻明白是谁出卖了他。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除了亲弟弟程显他连自己最深爱的妻子都未曾告诉过。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众臣之后目光躲闪的弟弟程显,只觉一把利刃生生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母亲偏心,从小便不喜幼子。

可他自问从未对不住过弟弟半分,甚至但凡自己有的,也不必少弟弟那一份。

殊不知升米恩,斗米仇,这些落在程显眼中,就变成了是他这个做兄长瞧不起他。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竟想取他性命!

程邈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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