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2 / 2)
江二明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这时候他才知道,只要他还用着“江二明”这个身份,不管去哪里都会被查出来,也不能坐高铁、坐火车,就连出去打工,人家老板都要查身份证的。
担心被讨债公司打断腿,这两年,江二明一直在郎山附近东躲西藏,他爸妈也被讨债公司吓破了胆,一直不敢回村,生怕那些讨债的找不到江二明,来找他们要钱,他们哪有钱啊?
快过年了,就连镇上的五保户都拿到了政府的慰问金和年货礼包,江家三口却只能躲在山里别人家废弃的老房子里,烧着捡来的柴火,年夜饭是别想了,郎六姑偷偷从攒下来的私房钱里拿了二十块钱给儿子,让江二明下山秤两斤猪肉回去过年。
江二明饿着肚子跑下山,闻着早餐店炸糖油粑粑的香味,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了,跑进店里要了五个糖油粑粑,一碗豆腐脑,吃得满嘴流油。
没想到却意外撞见了郎英现在找的二婚男人!
透过油腻腻的刘海,江二明一脸嫉妒地看着意气风发、年轻俊俏的庆山。
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他的老婆!
看着老板娘给庆山装好了包子,鬼迷心窍的江二明,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从包子铺出来后,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庆山给两个闺女买了几根糖葫芦,又去水果摊上买了两根甘蔗、一挂香蕉,其实乡下集市上水果种类并不多,家里还有整箱的车厘子、榴莲、砂糖橘之类的,都是合作方给郎英寄来的,吃都吃不完,不过,赶集嘛,总得带点家里没有的,不然两个丫头拿什么去村里炫耀?
看着庆山大手大脚的在集市上买零食,江二明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些本来都该是他的钱!!!
江二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庆山,街上人来人往,每一个看到庆山的人都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问郎英怎么样了,还邀请他们夫妻过年到家里去吃饭,就连镇上的干部看到庆山,都笑眯眯地主动跟他打招呼……这一切本来都该是他的!!
街上人很多,江二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丢了庆山,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潮拥挤着推到了集市外围。
口袋里吃完早点还剩下的十四块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掉了!
“我钱呢?我钱呢?谁偷了我的钱?抓小偷啊……”江二明崩溃地低头疯狂寻找着。
哪里还找得到?
旁边的人都跟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这年头谁出来逛街还带着现金啊?
就连村里的老太太摆摊卖菜都能扫二维码付款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钱,还被人踩了好几脚,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江二明失魂落魄地空着手回到了暂住的破屋老宅。
“二明你怎么才回来?要你买的肉呢?”看着儿子空手回来,郎六姑一双刻薄的三角眼立刻竖了起来。
以前有郎英这个儿媳妇在,郎六姑夫妻俩都觉得儿子不孝顺都是因为儿媳妇在背后捣鬼。
可现在,郎英已经离婚再嫁了,没有了儿媳妇这个“假想敌”,郎六姑夫妻俩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不是儿媳妇不孝顺,而是他们的儿子从来就没孝顺过!
早知道就不该让二明和英子离婚!
那样的话,哪怕江二明在外面鬼混不回家呢,家里有郎英在,地有人种,家务活有人干,他们夫妻俩小日子过得多么舒坦!
现在,一切都被江二明这个蠢货给毁了!
听到老娘的质问,江二明浑浑噩噩的仿佛没听到一般,冲进屋子里,倒头就睡。
“起来!你给我起来!我给你打的二十块钱呢?”郎六姑疯狂揪打着儿子。
“死老婆子你闹什么闹?不就是二十块钱?我赶集的时候丢了,找不回来了!”江二明愤怒地甩开郎六姑的胳膊。
“不就是二十块钱?有本事你去挣二十块钱给我啊!老头子,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大过年的,连二斤猪肉都吃不起……”郎六姑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力揪打着江二明。
这个败家子!就知道花钱!
那二十块钱,可是她好不容易进山捡菌子换来的钱,今年郎英的食品厂要收购大量的野山菌做酱,四里八乡但凡能走得动的,都跑到山里捡菌子换钱了,郎六姑以前好吃懒做,从来不会进山捡菌子,废了好多功夫才捡到一些菌子,拢共才卖了一百多块钱。
江二明却一下子丢了二十块钱!
郎六姑恨得咬牙切齿,两年来东躲西藏的苦日子,利滚利已经庞大到卖了他们一家也还不清的外债,好像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她身上,现在,四里八乡的人家都在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的吃食,他们一家三口躲在山里,却连一块猪肉都吃不到!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了,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年三十,哪怕拿着钱去镇上,也找不到卖猪肉的摊子了,杀猪的也要回家过年……今年过年,他们难道只能啃洋芋吗?
“败家子……你这个败家子!”
“要是没你就好了,没你,那些讨债的就不会来找我们要钱了……”
郎六姑气得浑身发抖,眼角的余光扫到角落里几朵干枯的毒菌子,浑身颤抖着,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大年三十,郎山村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今年大家都跟着江小满和郎英他们赚到钱了,过年的炮仗买的都是最大的,小孩子玩的大小烟花成箱成箱的往家里搬,还没天黑,村里的烟花就放起来了。
江二明和江红义父子俩都是饿死也不肯下厨的,郎六姑就着火堆烤了十几个干瘪的洋芋,又用自己晒干的野山菌熬了一锅清汤寡水的菌子汤。
没等她剥好洋芋,江红义和江二明父子俩,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破碗,捞出锅底的菌子,大口吃了起来,一点都没给郎六姑留。
“吃吧,吃饱就好了……”郎六姑缩在角落,默默啃着手里的洋芋。
山下,郎英捧着大肚子,坐在炕上,喝着婆婆刚炖好的老母鸡汤。
山上,江红义和江二明父子俩吃了有毒的菌子,痛苦地在一堆干草上哀嚎翻滚着。
破破烂烂的老房子,连门板都没有,郎六姑借口出去捡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父子俩艰难地爬出门槛,尖锐的指甲在泥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爬出去没多远,便口吐白沫,静静地趴伏在已经被踩成烂泥的地上。
鹅毛大雪飘落在地上,渐渐覆盖了两具僵硬的尸体。
“娘!咱家的腊梅开了!”山下的院子里,大妞惊喜地指着墙角新买的腊梅花。
“不错,今天的日记就写观察腊梅吧,再背两首和梅花有关的古诗!”庆山这个学渣,给两个闺女布置作业是一点也不心虚的。
反正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他就是要把两个闺女都培养成大学生,学费他来赚,两个丫头负责努力学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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