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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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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因为什么,至少她知道,前世那碗银耳汤并未害死她的旭儿,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一世,她不必再害怕她的旭儿再重蹈覆辙了。

她细细端详着喻淮旭的脸,在脑海里回忆他长大后的模样,许久,问道:“那后来呢?旭儿过得还好吗?”

喻淮旭闻言懵了一瞬,旋即坦然地笑道:“还算好吧,后来,我继承了父皇的皇位,在位期间,也算勤勤恳恳,自觉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那便好,那便好。”碧芜笑起来,只消旭儿过得好,她便心满意足了,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父皇呢,他,过得可好吗?”

喻淮旭到底不忍心告诉他母亲真相,他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母后您去世后,父皇很伤心,过了没几年,他就把皇位传给了我……父皇还算长寿,只是余生他都在想您,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您……”

他说罢,抬眸观察着碧芜的反应,见他母后颔首,抿唇轻笑了一下,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那些残忍的往事只消他一人知道便可,至于他母后,没必要再知晓。

她只需知晓他父皇真的很爱她,与他父皇这一世好好的,便够了。

初春的暖阳自窗外透进来,将枝叶和窗棂的剪影映在榻桌上,母子二人隔着遥远的两世,默默地交谈着,直到一个时辰后,喻淮旭才在孟九的催促下,起身离开。

喻淮旭走后,碧芜一人在空荡荡的正殿内,默默坐了许久。

近酉时她才召银铃进来,教她命御膳房多备几道菜,她想与陛下一道用晚膳。

银铃应声退下,然到了晚膳时候,却不见成则帝来,碧芜觉得有些奇怪,便差宫人去问,半炷香后,宫人回来禀,说陛下政务繁忙,恐是没办法来用膳了,让她不必等,晚间也早些歇下。

听得此言,碧芜点了点头,只觉有些失落,草草吃了些,翻了几页书,就沐浴更衣睡下了。

或是没了那烦扰她多年的心事,嗅着那幽淡的安神香,她几乎一沾了软枕便睡了过去。

只,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仿佛来到一个殿中,殿内空荡荡的,烛火昏暗,明灭不定,她看见殿中央立着一副棺椁,与旭儿当初用过的那副棺椁有几分相像。

棺椁旁有一张供桌,其上香烟袅袅,桌案前,站着一人,碧芜只觉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她缓步上前,很快便认出了那人。

是陛下。

他苍白的面容与最近几日她见过的他很是相像,只看起来更是憔悴,双目空洞,宛若游魂。

碧芜心口一滞,说不出的难受,她低低唤了一声“陛下”,可男人无动于衷,似乎并未听见她的声音。

他只拖着步子,靠着棺椁坐下,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些许苦笑,缓缓道。

“阿芜,今日又是不曾梦见你,想来你应是恨透了我,就连来梦里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乍一听见“阿芜”二字,碧芜不由得惊了惊,她看向那副棺椁,才明白躺在里头的人是她。

那厢的男人还是喃喃着对着棺中人说话,“我从来自以为将你护的很好,却不曾想过我才也是害你最深的人。若当初梅园那夜我忍住了未动你,抑或是在你入宫后选择将你嫁给裴泯,你过得会不会比如今更好些。”

他说至此,露出自嘲的一笑,“可应是不可能了,因重来一回,我大抵也对你放不了手。”

这话倒没错,重来一回,他亦只会诓骗她,欺负她,想尽法子将她束在身边。

碧芜只觉鼻尖一酸,正欲向男人走去,却见倚靠着棺椁的身影蓦然消失不见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复又立在供桌前,燃了一柱香,看着袅袅的香烟,或是觉得有些讽刺,他蓦然低笑了一下,看向棺椁道。

“阿芜,那道士说,你被人夺了气运,在劫难逃,注定命不久矣,他还说我能将自己的气运给你,保你来世平安顺遂,我分明不信命的,可这么荒唐的话我竟是信了......”

碧芜立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身影在殿中游游荡荡,在她身侧留下无数残影,他一遍遍地上香,日日同那副棺椁诉说心事,身形逐渐瘦削下去。

她想同他说话,告诉他不要再这样,可看着男人失魂落魄折磨自己的模样,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地蹲下身子哭起来。

她知道旭儿骗了他,前世,她死后,他根本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他打开殿内所有的窗子,让暖阳照了进来。

他对着旭日和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行到棺椁前,用手一寸寸在棺盖上抚过,好似在抚摸棺中人的脸,他已是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声音中都透着几分虚弱无力,可他还是抿唇露出笑容,对着那副棺椁柔声说着话。

“我久不在朝,东面那群小子狼子野心,竟是欺负到了旭儿头上,可我们的旭儿怎能就这般任人宰割呢,我躲了那么久,也该出面,为旭儿做些什么......”他目光久久地留恋在棺椁上,许久,状似平静的声儿里却透出几分喑哑,“今日应是最后一回这样同你说话,阿芜,若有来世,只希望,你就别再遇见我了吧......”

听见“最后一次”,碧芜心下顿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抬手想要去抓住他,可指尖却穿过男人的衣袂,只能看着他神色决绝地出了殿门,渐行渐远。

殿门再次闭合,无尽的黑暗也随之迎面而来,碧芜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才见殿门复又被推开,回来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此时他双眸紧闭,浑身是血,一把剑尚且插在他的胸口,可人却已是没了气息。

她听到旭儿悲恸的哭声,亦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她是哭着醒来的,睁开眼便见银铃银钩站在床榻前,担忧地看着她。

想起梦中种种,心尖疼得厉害,她到底忍不住又滴滴答答掉起了眼泪。

银铃银钩见她哭成这般,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汹涌的泪水将衾被濡湿了一大片,可碧芜仍是丝毫止不住泪意,胸口一阵阵地发闷犯疼。

什么退位,什么长寿……

前世他根本就是在她之后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碧芜蓦然很想见他,一刻也不愿多等,她强忍住泪意,背手擦了擦脸,让银铃银钩伺候她更衣梳洗。

对镜梳妆时,却见有宫人来禀,说外头有人求见。

碧芜秀眉微蹙,可她急着去成则帝那厢,便推说有事不见。

宫人出去传话,然很快又回来,说那人让她问问皇后娘娘,心里的执念放下了吗?

碧芜闻言稍愣了一下,只觉这话有些耳熟,细细一问,方知求见她的是个老道,思忖半晌,这才答应将人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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