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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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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形飘飘忽忽,好似一个根本没有腿的人在飘一样,在这风雨交加的黑夜之中,她鲜红的背影像是一盏血红色的灯,在黑夜之中明明灭灭,似乎要被吞噬,却又始终保持着一点如豆般的光亮。

她与展昭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在这距离之下,她长长的、如海藻一般浓密的黑发被夜风吹起,扫过了展昭的脸,展昭闻到一股奇异的冷香,带着雨水与泥土的味道,不似活人,倒像是从坟墓里出来的死人。

她身形一晃,忽然隐入了黑暗之中。

展昭一愣,身形一顿。

他已追出了县城。

这里是……?

这里已接近山脚之下,是一座荒废的宅子,这宅子也不知是荒废了多久,就连地上的枯草,都能没到人的小腿处。

此时一下雨,一吹风,枯草便发出一种飒飒的声响来,在这空旷而荒芜的古宅子之中回响着,又有一些古怪的回声相互应和着,叫人心里不免发寒。

展昭皱了皱眉。

他的薄唇轻轻抿起,一双星目漆黑如墨、沉静如水。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既不惊慌、也无害怕,一撩衣裳的下摆,蹲了下去,手指一晃,火折子便亮了起来,照亮了他一半的面庞。

展昭查看了一翻,却见地上并无人的脚印。

这本是很不可能的,现在正在下雨,雨势却不大,泥土变得湿润松软,只要有人走过,就该留下人的脚印的。

即使轻功再高,也需要在地上借力,即使高如盗帅楚留香,也绝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踏月无痕”。

他忽然有些荒谬地想道:难道这女子真的是鬼不成?不然为什么其他人丝毫不去注意她呢?

他如此想罢,又复而摇头,在心底道:展昭啊展昭,怎么连你也信起那怪力乱神之说了。

他复而起身,又看了一眼这古宅已然老化斑驳的大门,用巨阙宝剑的剑鞘,缓缓地推开了门。

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在这寂静之地格外的刺耳,展昭面色不变,抬脚踏入其中,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身后的大门砰得一声关上,展昭用余光扫了一眼背后的大门,双眸已冷了下来。

展昭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谁都是一副如沐春风般的样子,他带人温和、说话有理、又细心稳重,在入公门之前,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儒侠。

然而,儒侠儒侠,除了一个儒字,更重要的却也是一个侠字。

侠,以武而入世、以武而救世。

武,就是杀人术。

一个修行了二十多年剑法的侠客,饶是他再儒雅,骨子里却也绝对带着血性,只要是江湖中人,这一股血性就是绝对抹不去的。

此时此刻,展昭周身的气场都已变了,变得更加警惕、杀气锋利却内敛、不动声色之间,巨阙宝剑已在手。他浑身的肌肉都已处在了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不算太紧张、也不算太松弛,若有人伏击,他立刻就能做出反应。

这古宅虽然荒废,却并算不得小,大门进来之后,有正院、正厅,又有内门,进了内门,接连过了好几个小院子,又有一个园子,院子里有废弃的湖景假山奇石,虽然以展昭的眼光来看,那奇石算不得太好,假山的造景也差了些意思,但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却已十分难得。

整个古宅最阴暗、最角落的地方,是一座小姐的绣楼。

两层高的绣楼,一层高挑,二层的屋顶却是矮到得让展昭弯着腰,一二层之间只有一座活动的楼梯,应当是供下人们给小姐送食水上来的,等下人们走了,小姐一个人独留在绣楼之上时,这活动梯就要撤掉。

展昭燃起火折子,在这绣楼之上摸索,绣楼之中满是灰尘,地上放着一双做工精巧的绣花鞋,而绣花鞋正上方的房梁之上,一根绳子正晃晃荡荡,展昭神情一凛,已上前去查看这绳子。

不是麻绳,是床褥之上铺的被单撕成的条。

房梁之上有磨损的痕迹……这里真的曾有女子上吊过。

展昭心头一跳,一种说不出的悲悯、说不出的同情忽然自心头慢慢地泛起,他盯着那一根用于上吊的绳子,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此地也无人。

那红衣的女子,来到这古宅之后,好似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找不到了。

而这古宅的主人又是谁?这样的宅子为何荒废?死在绣楼里的人又是谁?

此地距离县城其实算不得多远,县城之中的那些乞丐,又为什么不来这里躲躲雨?无论如何,都比在泥泞的街角缩着要舒服上太多吧。

这里简直处处都是古怪,古怪到让人的心里都发寒。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那放置活动楼板的地方一跃而下,轻巧落地。他本是想从窗口跃出的,却不想,这绣楼简直比监牢还要更严酷些,就连窗口也都小小的,人是绝对无法从这窗口上通过的。

——明日去了县衙,还要问问这古宅的事情。

展昭如是想到。

他遍寻不到那红衣女子,便打算先行打道回府,等明日调查之时,再走访走访,看看有没有人认得那红衣女子。

他又路过了那个有废弃湖景、假山奇石的开阔园子了。

不难窥见,从前住在这里的人,生活一定过的很不错、很富足。

展昭的步伐忽然停住了,他的神情微变,双眸紧紧地盯着那一片湖景。

这本身是废弃的湖景。

废弃湖景的意思就是……这里只是一个大坑,坑里没有水,因为西北的干旱与贫瘠,这坑里甚至连寻常废弃湖底会有的淤泥都没有,只有干硬的砂砾铺在坑底。

可是,现在,这湖里竟已灌满了水,疾风骤雨之下,水面皱出碧色、又被砸下的雨滴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就着一点点的月光,竟也亮起了一点点的波光,冷寒寒、惨碧碧的波光。

那红衣的女子正正站在水里!

她仍背对着展昭,漆黑的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身上,那一袭红衣散在水面之上,好似荡开的血,一圈又一圈,她半身都没入水中,却浑然不觉,仍一步一步,往湖的中心走去。

她在寻死?

她在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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