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2 / 2)
又有几个“想象力丰富”的老头老太太说:这些女郎中都是妖精变的, 看一个病人弄死一个,晚上就拖到后院埋了烧了,都有人看到他们院子里晚上有火光呢。
只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善德医馆门口还是有很多贫民围着排队,想要免费看病。
只是他们一个个都神情紧张, 束手束脚,在女郎中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善德医馆门口摆着一排木桌木椅, 女医女护们带着口罩问诊, 隔壁的安保人员过来几个盯着场子,病人们像小鸡崽似的挤着排好队,十分听话。
在医馆斜对面的小巷里有几个人在偷偷伸头观望。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背着生病的老母, 身边还跟着两个妹妹,对二弟说:“你没听街坊那几个叔伯婶子说, 这医馆是藏狐狸精和黑熊精的黑店, 就算是不要钱也不能去,咱们背着娘去西街那家医馆瞧病去吧。”
孙二郎对大哥指了那边排队的人:“那边不是二堂叔和刘大婶, 他们都在排着队呢,要是真怕他们为什么会来。”
“再说了, 咱们也在这看了有小半个上午了, 之前的那些病人不也都是看完病就能走的, 也没有人挨打挨骂被抓起来。所以, 外面人传的话不见得对, 人家善德医馆也许真是大善人家开出来用来行善的呢。”
孙大郎望着那边,眼神还是很忌惮,他叹了口气:“我昨儿发了工钱,能够看病的,还是别去这里了。”
孙二郎继续劝大哥:“看病是够了,可不够给娘抓药的啊。还有咱们一家的口粮,现在家里可没有半点存粮了。”
孙大郎看着两个瘦弱的妹妹,也实在是不忍心。这时,他背着的母亲从昏迷中转醒,听了两个儿子的话,有气无力地说:“就去这家看,咱们家还怕什么啊,命也不值多少钱,倒是穷病最可怕。”
做母亲的拍了板,一家五口走到队伍的末尾站好。
孙二郎垫着脚看着前面治病的情况,又听前面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话,知道了最西边坐着的女郎中就是昨儿打人最狠的那个,所以她前面排队看病的人最少。
听完这话,机灵的孙二郎就拉着哥哥妹妹往最东头的排尾站。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快轮到孙家人了,这时一个管事的大汉指着他们,让他们去最西边的队伍去,那边人少。
孙二郎想拒绝,可看那壮汉的身高肩宽,也不敢说话,只能听人家调遣。
最西边坐着的女医就是昨天边打人边讲解打人技巧的活泼女郎。
她本名叫赵旺娣,是凌河村赵里正的远方堂孙女,今年才十六岁,在族学里表现良好,学习用功,名列前茅,比家里一起过去读书的哥哥弟弟都厉害,每次考试都能得到奖学金。
现在毕业工作了,她在女医里也是学得最好的,每月赚得也比家里兄弟都高出一倍。
赵旺娣是个有主意的人,现在读了书从村里出来了,她也不愿再受家里人的约束,把她每月的工钱都死死攥在手心里,存到主家那里,等用时再支取。
还有就是她的名字也按照自己的心意给改了。她读了书,懂了许多知识,也不愿叫个作践自己的名儿。
她很喜欢一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她就取新名叫作赵凌兰,希望自己能够凌绝顶、览众山。
今日一早吃过饭,凌兰就坐在医馆前进行义诊,忙得十分快活。只可惜敢过来让她看病的人就不大多,凌兰也知道原因,就笑着让维持秩序的同事给她往这边带人。
这回也是,凌兰面前空了,示意同事带人。
这回过来的小倒霉蛋是一家五口,凌兰整暇以待,微笑出诊。
孙家的两个儿子不安地站在女郎中跟前,孙大郎不敢抬眼看人,孙二郎倒是壮起胆子偷看女郎中,正巧撞上凌兰笑弯的双眼。
孙家母亲勉强坐在椅子上,凌兰先是诊脉,又细观了面色和舌苔,然后又进行了问诊。
孙母病情还属于能治好的那种,只是孙家家贫,吃不起几副药,平日里又吃不饱饭,身体营养跟不上,这病也就拖着没好。
凌兰是正经农家出身,自然很了解民间疾苦。她又看这户人家虽然兜里空空,身穿旧衣,但言谈举止有规矩也礼貌,身上的衣服再旧再破也是洗得干净补得齐整,这家人的手指甲盖里也没有泥儿,凌兰也就乐意多帮他们一把。
“你们先跟着护士去屋里艾灸,然后再按这个药方连续吃五副药。”凌兰见对面的人有些紧张的模样,打趣道:“嘿,你们敢去医馆里艾灸吗?我听别人说,有人谣传说我们这里是妖怪窝。”
孙大郎低头擦汗,孙母笑道:“你们都是善心人呢,白给我们这些贫苦人看病,怎么会是坏人。”
孙二郎也跟着说好话:“就是呢,您们都是女菩萨,那些人就是爱瞎说瞎编。”
凌兰眯眼笑道:“诊脉和艾灸免费,药钱减半,但也不是小数目,你们可以先开个一两副药,先吃着,再去挣钱攒钱。趁着我们医馆这几天做善事,多买点药,省得药钱恢复了你们治病就更难了。还有病人需要补养身子,吃点鸡蛋豆腐什么的,要不然病也不爱好。”
孙家人进了医馆里艾灸抓药,只是减半的药钱也不少,孙大郎掏空口袋,也就凑够了一副半的药钱。
凌兰进来吃午饭,正巧看到孙家哥俩在柜台前为难筹钱的模样。他们家的大妹妹还懂事地对哥哥说:“把我卖到富人家里当丫鬟吧,先给娘治病,等娘病好了,你们再挣钱把我赎出来。”
孙大郎一口否了,低沉地说:“姑娘家去当丫鬟哪还能有好名声嫁人了,三妹别愁这事,女菩萨都说了,再吃几副药就能好全了,我们先买一副药,然后我就再去找活干,明天就能再凑一副药了。”
凌兰听完后,心里对孙家的印象更好了,就清清嗓出言道:“你们妹妹会洗衣裳嘛,我可以出钱雇她们洗。”
孙二郎连忙说:“她们会洗衣裳,手脚勤快,洗得也干净。女菩萨只管把衣裳拿来,还说什么雇的,我家妹妹很乐意为您干活,报答您的恩情。”
“一码是一码,行善的是我们主家,我也是拿工钱干活的人。”凌兰转头对换班进来吃饭的同事说:“有不爱洗衣服的嘛,这里有两个小妹妹可以帮咱们洗,一件给三文钱就行,咱们省出来的时间可以多看看医书,十天后我们还要考试呢。”
几个年轻女郎听凌兰这样说,都乐意花钱雇人洗,去后院拿出要洗的东西装在木盆里,都端到后院的水井旁。
孙大郎背着母亲先回家煮药喝药,孙二郎带着两个妹妹在医馆后院给女菩萨们洗衣裳。因为孙二郎是男人,也不好碰女人的衣物,他就只能帮着妹妹们打水提桶。
他们一家人今天还没吃饭呢,只是到底是饿习惯了,就算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妹妹也不会喊饿,都卖力地干着活。
还是今儿轮着做饭盛饭的姑娘看他们可怜,把剩下的饭盆底子铲铲,倒进温茶水搅搅,给这兄妹三人凑出来三碗茶汤稀粥。
孙家兄妹千恩万谢,双手捧着饭碗小口地珍惜喝下。
等那好心女郎收走碗出去上班了,最小的妹妹才细声道:“这粥也太好喝了,菩萨姐姐们真是太好了。”
孙二郎小声嘱咐妹妹:“菩萨们对我们家有大恩,我们一定要好好给她们洗衣裳。”
同在一座城,一富贵宅院中,一个身穿丧服的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小儿子,神情悲痛中透着愤怒。
小七方佳慧的丈夫没有扛过病,前两日刚咽气,葬礼的流程还没走完,佳慧的公婆就开始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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