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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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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沉默地点头,捧着她的脸贴上她的额心。天空火烧一般沸腾开来,滴红似血,眼前之人终于化作无数蹁跹的楝花,骤然倾落而下,融进她的身体里。

苦楝彻底失去意识,晕倒在云花湖边。

斐孤虽知黄泉之内任他如何神通广大,阴血阵守卫边界,泓虚也插翅难飞。

但眼下正被迷障所扰,无处寻泓虚踪迹难免心焦,忽觉伪境有异,山摇地动,尘埃滚滚。

他心急如焚,只得立时分神直入伪境,在云花湖畔寻到昏迷的苦楝。

斐孤急步上前,将人抱在怀中,轻唤道:“苦楝,你醒醒。”

怀中人眼睫轻颤,悠悠醒转,斐孤还来不及欣喜,一记耳光猛地扇了过来,打得他心头一慌。

苦楝还在他怀中,望向他的目光却极为厌恶,愠怒道:“你怎么敢?”

她毫不留情将他一把推开,起身站了起来,胸口急剧起伏,盯着他嫌恶道:“恶心至极。”

斐孤手中一空,登时心头发凉,僵硬地看向她,被她厌恶的目光刺痛,手握成拳,下意识维持笑容,佯装镇定道:“苦楝,你动怒了?”

“你我两情相悦,你又为何要如此愤怒?”谎言被拆穿,慌乱之下,他口不择言道。

司命方才清醒,混乱之中本是怒不可遏,听他一言,心神大震,手微微一颤,急忙敛去神情,极力平静下来,冷冰冰道:“动怒?凭你也配让我动怒?”

她像是看死物一般,毫不留情道:“两情相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见她面无表情,言辞冰冷,又似在九重天时一般,斐孤彻底慌神,失去了勉强维持的笑容,脸色惨白,只执拗道:“你动情了,所以才如此愤怒。”

“你已经是我的道侣,是你心甘情愿与我双修的,你我自然是两心相许。”他不断说着,像是安抚自己。

司命睨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自欺欺人的模样可笑:“心甘情愿?我又何曾对你说过喜欢?是你一厢情愿。”

斐孤猝然抬头。

她无情地敲碎他的希望,一字一句道:“我不过是怜悯一个废物罢了,玩玩而已。”

“你好算计,趁我虚弱设局,以牙还牙。”她满不在乎道,“也是,兵不厌诈,是我大意了。”

“若你觉得我会在乎这幻境之事,那便太可笑了。”她嘲弄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她每说一句,斐孤脸色便白上一分,上前欲伸手抓住她,被司命错身躲过。

他头脑一片空白,心虚又惶恐地看向眼前人,强硬地再度上前,擒住她手腕,发觉她腕上已空,秀发间亦无紫玉簪,只偏执道:“不会的,你分明喜欢我的。”

司命挣开他,抬手便扇了过去,冷冷提醒他道:“疯言疯语。你倒是可以做无数个傀儡在这里陪着你,她们自然会喜欢你。”

“我没空跟你耗,滚开。”她一掌击向他胸口,将他打得连退几步。

四目相对,一人厌恶,一人惶恐,而伪境极速崩塌开来,连绵烧红的天似上好锦缎被一刀横过,无情裂开。

鸟兽惊飞,湖水倾倒,树摇花散,漫山而来。

伪境乱作一团,司命身上的紫裙顷刻间化作既往古板的飞霰垂髾服,她像是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眼前。

斐孤留在原地,看着这不断坍塌的伪境茫然不已。

泓虚这边却是倒退着仓皇躲在荼靡深处,妖冶的红花被他施法以枯玉棋子镇压,呆滞不动,不能通信。

他艰难地单手抱着司命,正忧心乱哗铃已失,怀中那抹绛纱却微动,他一喜,叫道:“司命,你醒了?”

司命缓缓睁眼,入目是一张极朗润清华的面孔,又是神采飞扬,望向她的目光极磊落明亮,非霜水霁月不能及也,只是侧脸一道血痕,显得有些狼狈。

司命却是闻见他一身血气,眉心一跳,瞧见他黑衣之上空荡荡的袖口,瞳孔一缩,立即翻身坐起,手足无措地去碰他的左肩,失声道:“神君,你的手臂?”

泓虚摸摸鼻子,侧了侧身,洒脱笑道:“是我技不如人,又掉以轻心才吃了这亏。”

司命望向四周荼靡,心知定是泓虚携她逃亡才被斐孤所伤。她接二连叁受到冲击,本就愤怒非常,只是强行讶异,不叫斐孤看出,如今又见泓虚受此重伤,正是愧疚难当,戾气横生,怒气便有了宣泄的正当理由。

她尽量克制住语气,垂眸道:“神君又何必只身前来救我,如今累你受此重伤,我……”

泓虚见她神色不对,赶忙道:“无妨,无妨,小伤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况我亦不是孤身前来,梨画神君、梦窈神君同我一起,她们先设下幻阵拖延斐孤,我便趁机来救你。”

司命皱起眉头:“寻常幻阵又如何抵得过阴血阵?她们是否有恙?”

“我亦不知现下如何了。”泓虚叹道。

司命思索道:“神君是否去过西天求救?若不成兴许能去西天求助。”

一提及此,泓虚便有些局促道:“我们已经去过西天了,可……”

司命了然,这便是西天不救了。

她打断道:“无论如何都多谢神君此番相救,是我连累你们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神君的伤。”她关切道,忽然凑得极近,喂他一颗丹丸。

冰凉的手指飞快地擦过泓虚的唇,她转而捧起泓虚的脸,额心相贴。

泓虚连忙地去拽她的手腕:“司命不必,你尚未痊愈,我没事,眼下还是……”

司命不听,只闭眼专注施法,微弱的蔷薇色光已源源不断地涌入他额间,泓虚侧脸的伤立时愈合。

泓虚迟怔着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冷清面容,虚弱又苍白,神色却极端凝。

他只觉心脉间似春枝生长,柔和抚过周身,左肩暖热非常,不可计数的红线一根根从血脉中生长而出,重新凝成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

泓虚惊讶至极,他本以为司命只是替他止住断臂之痛,未曾想到竟是如此。

他素来只知司命掌万物生死,却不想她竟还能再生神仙血肉。他知晓奚殷重伤乃是由司命大半神力支撑,何况她已被困多时,眼下虚弱至此,竟还能替他恢复手臂,又是何等惊人的实力。

她已缓慢地收回手,冰凉的手握住他新生的左手,询问道:“如何?可有不适?”

他摇头道:“并未。”

“那便好。”她收回手,泓虚手指微蜷,下意识虚拢成一个握住的姿态,又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孔,关切道:“司命,你如今……”

司命摇摇头,起身站直,忽然召出恨水,笃定地凝望住他,承诺道:“神君,你今日被斩一臂,我亦要他悉数奉还。”

泓虚一惊,只觉她眉目间戾气纵横,周身凛冽,杀伐之气极重。

她一字一句道:“或许千刀万剐有些太残忍了,对于阴神鬼仙,骨肉重聚再寻常不过,他阴魂不散,那我便要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你等我。”她决然转头,仗剑而去,泓虚立即追上人,按住她持剑的手,劝诫道:“司命,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你神力大损,切勿冲动,我们从长……”

司命轻轻拨开他的手,忽然设下结界笼罩住他,她微微一笑:“神君不必忧心,即便我神力大损,杀他也绰绰有余了。”

“等我的好消息。”她神情自若道:“我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司命!”泓虚慌忙喝道,司命已然转身,化作清风而去。

【我可怜的司命气吐血了我有罪,下一章大杀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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