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月光 第68节(1 / 2)
秦见月觉得天灵盖一麻,有点想给秦沣递一个眼刀,只是垂下的眸子没勇气抬起。
片刻,一道温润体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什么,给你夹。”
秦见月抬眼望了望桌面,她一时间没接上话,程榆礼已经给她加过来两个肉丸子。
“谢谢。”她低低说。
程维没有进食,虽然菜都是他点的,许是这里食物都不合口味,他手交握着放于桌前,十足的领导架势,开口问道:“小沣最近在忙什么?”
“我啊,”秦沣抬起喝汤的脑袋,“在开车。”
程维微一扬眉:“司机。”
“啊,是。在外地开长途。”
谷鸢竹插话说:“怎么不去小礼公司找个清闲的活儿干干。外面风吹日晒的多累啊。”
秦沣笑着:“嗐,我又没什么文化,能干什么活儿啊。”
程维问他:“什么文凭?”
秦沣说:“高中毕业就没念了。”
程维缓慢点头。
谷鸢竹又冲程榆礼说:“你也是啊小礼,主动点给哥哥铺铺路,开车不行,开车太辛苦了。”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程榆礼看一眼脸色微青的秦沣,又淡淡瞥向他妈妈,开口道一句:“人各有志,各司其职。”
“那不对劲,谁能把司机当志向啊。”谷鸢竹一本正经地摇头。
秦见月想抽出餐桌下面满是汗渍的手,被程榆礼不动声色地握回去。他说:“都是工作,哪儿分贵贱。”
秦沣也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忙附和道:“对对,我开车挺快活的,有的时候开的是有点儿累人,开得累也赚得多些。就是自由,叫我坐办公室我可坐不住。”
程榆礼轻轻点头,认同道:“快乐很重要。”
于是很顺利的,话题被掠过去。
秦漪又跟两人侃了会儿他们在外面创业的事,程维直言说有回国的打算。不知真假,程榆礼心里几分诧异,但他懒得多问,只--------------/依一y?华/动着筷子平静给秦见月夹菜。她沉默得像个游离于饭局之外的小孩。在他的喂食之下,秦见月一会儿便肚子饱饱。
谷鸢竹忽的问道:“月月最近还在戏园子里唱曲儿呢?”
她还是被推到了话题中央。秦见月点头说:“嗯,对。”
程维抽了几根烟,又喝了点酒,筷子还是没动过,仍旧是领导姿态,开口说:“我倒是不太懂这一行,唱戏有什么出路?”
出路……
出路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奇怪。
唱戏就是她的职业、她的工作,倒是让程维点评出了一种暗无天日之感。
秦见月问:“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出路?”
“职业规划,比如说,你的晋升方向,或者怎么样利用好你的优势涨一涨身价。”程维不愧是个自小被调.教起来的商人,讲话的语气里溢出满满铜臭味。而他身旁的谷鸢竹也用一副期待回答的眼神看向见月。
她想了想,轻声地答:“可能以后有一点名气的话,能获得一点艺术方面的奖项。”
“艺术。”不苟言笑的程维在这个词上面笑了下,意味不明地点头,“艺术奖值钱吗?”
秦见月被噎住。
很快,一道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如春风般拂过,程榆礼说:“艺术家是无价之宝,名垂青史。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她微微偏头看他,程榆礼眉间褶皱轻叠,不快难掩。他和父母说话语气并不重,但秦见月看着他为自己反复地斡旋,也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她苦涩地笑了下,自嘲一般说:“嗯,不是什么行业都有出路的。”
……
这顿饭吃下来,还算愉快,氛围融洽。程家父母一直慈眉善目。但秦见月心里被钉上了一根无形的刺。
吃完犯困,只想回家待着。秦见月喜欢跟程榆礼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因为他是真的懂得照顾她的情绪。而这维持了一个多小时的家庭聚餐让她殚精竭虑,她需要面对的是伪善的照顾之下,那赤.裸的优越。
回到家中,耳畔那些高高低低的声音总算消失殆尽,只剩程榆礼关切而磁性的声线沉在心底,心才变静。秦见月也想强颜欢笑说些什么,但不可抑制地寡言下来。
秦见月很细腻,程榆礼也敏锐。她洗完澡卧于床侧,被他从身后拥住。程榆礼捏一下她的耳朵:“生气?”
“没有生气。”秦见月摇着头。
她不撒谎,没生气。秦见月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相较之下,她更为繁复的情绪是伤心,是失落,是黯然。
她在此时突然回顾起秦漪对她说的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秦见月那时多么不以为意,她天真地觉得是母亲的想法太过落后,而程榆礼也一路保护好了她的天真。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们的关系还不错?相处这么久,她一直很愉快。
因为他们婚姻里的洁净,一直都是他用教养撑起来的空中楼阁。
她站在楼上看星星月亮,纵使忽视一时,也不可能永远发现不了脚下的湍急的水。黑色水流,卷进泥沙与污泥。
在他家人的眼里,她就是个没有“出路”的艺术家。字字讽刺,扎得她四肢百骸止不住钝痛。
“他们一年也就回来一次,”程榆礼静静地揽她的肩,“别太当回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