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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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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鸾的火气上来了。

她原本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行,本宫不做小题大做的事。咱们就事论事。”

她捋开袖口,露出被绳索勒红的手腕部位,

“铁护腕的绳子不行。戴起来觉得疼,一半是勒得太紧,一半是绳子太粗。刚戴上就把皮勒红了,带不了几天肯定磨破皮流血。劳烦裴中书换个绳子。”

裴显的视线终于从从报岁兰顶部的淡粉色花苞上挪开,在姜鸾的手腕上转了一圈。

白生生的细嫩肌肤,两道触目明显的红痕。他刚才视线盯着地,没瞧见。

裴显的视线在触目的红痕处凝了片刻,倏然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长案上的铁护腕,指腹细细捻了几下牛皮绳。

“里头是掺了几股麻绳。”他盯着地面说,“殿下稍候,臣去找些细牛筋来,做个纯牛筋的绳套。”

军里不缺牛筋。牛筋柔韧,常做弓弦,在军里的用处很多。不一会儿,亲兵飞奔捧来了一捆细牛筋。

亲兵进来值房行礼,晒干的细牛筋散了满地,拿起大剪刀正要捣鼓,姜鸾坐在桐木长案后,清脆地敲了敲木案,阻止了。

“本宫随身用的东西,经手的人越少越好。铁护腕既然是裴中书的东西,还要劳烦裴中书亲自动手。”

裴显坐在原处不动,“殿下才说的,不小题大做?”

“当然不小题大做。”姜鸾斜靠着桐木案,脱了手套,指尖摸着四季兰的长叶片,理所当然,

“是公事公办。本宫说的话,那个字说错了?”

裴显的视线落在细微颤抖的兰花长叶上。削葱般的指尖灵活而顽皮。一下下的轻挠着叶片,拨动了心弦。

他还是没多说什么,挥挥手,命亲兵退下了。

他果然亲自动手,当场拆了铁护腕的牛皮绳,剪下一截细牛筋,穿在铁护腕的洞眼里。

战场上执刀剑的手,拿起剪刀,做起琐碎的细事也不迟疑。做事从容熟练,牛皮筋折成三股,左右交错,很快地穿好了数十个洞眼。两边用力一拉,铁护腕收紧,已经是待用的状态。

姜鸾把手腕往前一伸。

她这回伸的是左手。

裴显坐的胡床,摆放在她的右手边。她的左手边空荡荡,什么坐具也没有。

“这边,裴中书。”姜鸾斜倚着长案,无聊地指尖转着乌黑发尾,左手刻意地往左边伸,对着空荡荡的青砖地。

从刚才进来值房,他就刻意不看她,不多话,拉出疏远的距离,她倒要看看,他要把两人的距离拉到多远。

裴显托着铁护腕,并不和她掰扯什么,果然采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往后退半步,撩袍单膝跪下,这是最正经的君臣觐见姿态。

他把姜鸾的左手搁在膝头上,撩起银狐滚毛边的上襦窄袖,目不斜视地开始穿戴。

他目不斜视替她穿戴,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瞧。

姜鸾不惹事的时候,穿戴两个铁护腕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沉甸甸的重量坠在手腕上,裴显起身,还是以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殿下主动替文镜承担了责罚。其实殿下不必如此。臣其实也并无意责罚文镜什么。但文镜心中有愧疚,若轻微责罚了他,反而能解脱他的负疚心。”

姜鸾轻轻‘嗯?’了声。

“你的意思说,本宫没事找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不。殿下当众替文镜承担了责罚,随行的东宫将士都看在眼里。殿下愿意替东宫下属担责,众人感念于心,会极大地提升殿下的威望。”

裴显以纯粹就事论事的说道,“殿下做得好。”

姜鸾捋开窄袖口,视线打量着铁护腕,轻笑,“裴中书在教导本宫?”

他有一套行云流水、熟练之极的御下之道。

不远不近的距离,随时随地的教导,两人的相处充满了君臣大义,他悉心教导东宫皇太女时,简直是正义凛然的完美臣下……看起来就是他另一套行云流水的君臣之道了。

“比不上裴中书。”姜鸾往后一靠,同样彬彬有礼地,以客气而冷漠的语气说起话,

“裴中书运筹帷幄,不论是山里的卢四郎,还是出行的本宫,都在裴中书的谋算之中,都成了钓出大鱼的香饵。”

她敷衍地拍拍手,“手段厉害啊。邸报上写的那些算什么,本宫跟着裴中书,时时刻刻都能活学活用,学到厉害的招式。”

手腕太重,拍手也只拍了两下,在狭窄的值房里回荡着,突兀又冷清。

裴显也意识到她突然的语气转变。

他看了一眼案上的兰草,碧绿叶片被削葱般的指尖生气地用力弹动,颤抖不止。他的视线转开了。

又退了两步,站到了窗边。

值房地方不大,窗边那处通风透光,中书省官员进来他的值房回话时,时常站在那里。如今倒了个个儿,他自己站在那儿了。

裴显感觉有些好笑,自嘲地勾勾唇,

“殿下真心想学的话,能从臣这儿能学到的远不止今天这点招式。殿下想学?臣倾囊传授。”

“真的?”姜鸾果然被勾起了点兴致,露出个感兴趣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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