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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来客|初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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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盘出个偏鬟髻,惊雨素不爱首饰钗环,便只别了只草虫儿珠花,之后又给她换上一身浅紫绉纱缎对衿衫,白杭绢画拖裙,脚踩一双玄色遍地金缎鞋。

惊雨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柳夫人板着脸嘱咐道:“在外边更不能丢了辛府的脸,你们几个都要记牢。不要以为没有人看着就可以随便闹了,妩春会跟着去,若玩得疯了回来你就可等吧。”

辛惊雨苦着脸答应了,向父亲道别后带着燕林和阿悸去给元主夫请安顺便等元氏兄弟。

今日阿悸穿松花色苏州绢水纹直掇,燕林在白杭绢直身外搭一虾子色素纱披风,在护颈外包缠一朵鲜白兰花。两人在门口等惊雨问安时一语不发,直到惊雨领着五个人跨出门来,依次是元瞻青、元凭熤、长厮玉壶、齐弦和元主夫的另一大仆墨清。

墨清笑道:“娘子、小郎,咱们到大门口去,纪姐儿和绣姐儿已停好了车马,别让她们等急了。”

看在辛檀出资的份上,辛家娘子勉强接受了母亲的长随纪环和绣珊,可等一行人拥到车马前时,她的心又多凉了几分。武师姆倚着车厢眨了眨眼权当打招呼,而惊雨已经以各种借口旷了她叁次训练了。

辛惊雨战战地由燕林扶着弯腰上了马车坐于正中,元氏兄弟紧随其后,侧坐左右。叁人不甚熟悉,一时无话,车厢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总要尽宾主之仪,辛惊雨扬起一个笑脸:“元哥哥们刚回来不久,总要先去市集商街里逛逛。昨晚上我作了个计划,现在去的是东角楼巷街,我娘两家缎子铺就在那儿,珍玩首饰、脂粉绢缎、饮食表演应有尽有,最是繁华热闹。”

元瞻青噙着笑,把扇子抵在嘴边,“辛妹妹受累,悉听妹妹安排。愚兄见辛府这条街上也是繁盛非常,劳贤妹对鄙兄弟指点一二。”

问题这就来了,两人一左一右,侧壁车榻又只能再容一人入座。她先看向与她年龄相近的元凭熤,少年不知何时调转脑袋向窗外,正隔着软烟罗“雾里看花”。

辛惊雨便不纠结了,她挪蹭到元瞻青给她让的空位,一手撩起车纱,一手冲着临街商铺指点讲解,兄妹二人来了个“走马观花”。

街上屋舍鳞次栉比,行人如织,刚路过的这家店足占两个铺面,专卖诗画古玩;紧挨着一家生药店,写有“道地药材”的布幌迎风招展,店里的姑娘正炮制药材炮制。再往前是一家招牌为“打造诸般铜器”的铜器行、一家名为“萃英居”的书铺、一家专卖建筑用木的“主雇木行”。

私塾里,一位老妪带着几个小萝卜头朗朗读书;染坊内,几个染妇正研磨染料并把漂染过的布撑晒晾干。走街串巷的货娘背着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沿街叫卖;来自西域的僧人抛耍锣钹,围观人群喝彩连天。香风阵阵,帘幕招招,烟花柳巷里倡伎习琵学曲;骄声燕语,淫姿浪气,窑子勾栏里欢客倚红偎翠。

马车行过一门首,只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冲着辛惊雨抛媚眼,缓缓从鲜红檀口中伸翘起丁香小舌,吓得辛惊雨忙偏转目光。

“贤妹,这大红门子里是卖什么的?”元瞻青凑得近,辛惊雨甚至可以闻到他吐息时从口中飘出的馥郁香气。

“呃……不是什么地方……啊,快停车,我们已经到了!”辛惊雨颇有些尴尬,使劲拍了拍窗框,马车应声而停。

燕林扶着辛惊雨下车,回头恨恨地冲着那两个骠子瞪了几眼。辛惊雨领着一行人逛到一胭脂水粉铺子,玉壶和齐弦拥在元凭熤身边对着满铺货品挑挑拣拣;又换进一家熏香香料铺子,燕林仔细地嗅着样品,点头问价或摇头走开;逛到最后,元瞻青、玉壶、墨清、妩春都并排坐在首饰店里的长椅上歇息,武师姆李钧弘则靠着店门等待,纪环和绣珊分别跟在辛娘子和元家弟弟屁股后面给老板送钱。

“我戴这个好看还是这个?”燕林举着两只款式不一的耳环在双耳上比划。

辛惊雨的腿对这种痛并快乐着的逛街锻炼已陌生起来,所以她只有痛而鲜有快。她的大脑也再不想分辨“

金镶假青石头坠子”和“金笼青宝石坠子”究竟有什么区别。所以她打算沿用她一贯的处理方法。

“那就都要着吧。”

燕林喜笑颜开地吩咐老板包起来,赶明儿一齐送辛府上。辛惊雨漫不经心地拿眼过着那些精巧东西,不是金银便是玉瓷,忽将眼睛定在一只石绿檀木竹簪上。

她伸手取出它,扭身正逢着她心底认为可与之般配的主人。

簪子被轻巧地插进阿悸的发髻内,辛惊雨退后两步对自己的搭配很是满意,恰好少年今日穿了松花绿的衣裳,再配上这根竹簪活像话本子里泪洒湘水化为竹的竹君。

“娘子来帮帮仆,仆手笨,戴半天了也戴不进去。”

回神间,一只玉臂便伸到惊雨眼皮下,五指握住一只琥珀镯子。惊雨伸进燕林指缝里掏出镯子,掐住他的虎口,一边戴一边调弄他:“燕郎出手真是大方,刚才拿的那些镯子竟是连试戴都不试,娘子我不如也。”

一番话把燕林脸羞红了,他就手挣着镯子,哀道:“娘子何必带贱仆出来,仆自是不配这些好东西,那些包好的就麻烦掌柜的都退了吧,仆这就回府给娘子铺床上灶,洒扫洗衣。”

外头不比家里,为了她俩的面子,惊雨用食指勾着燕林的镯子把他拉到少人处,笑道:“你给本娘子洗衣烧饭?我怕我是一口热汤也喝不上、一件干净衣服都没得穿了。你这细手,也就能捯饬捯饬香料;还有你这张嘴,也就来欺负你这好性儿的主子。”

“哼,就娘子还好性儿,仆被捉弄得还少么?”不知想到了什么,燕林的脸渐渐艳成桔红蜜饯。辛惊雨也联想起那段时间她们的荒唐,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打嘴仗。

辛惊雨唤来铺子里的伙计,道:“他手上这个我们当下就要了,要多少银子去问那边蓝衣的大姐要。”

「1」扶桑:传说日出于扶桑之下,拂其树杪而升,因谓为日出处。亦代指太阳;前半句指惊雨在长期外边野玩被晒黑了。

「2」后稷:农耕始祖,五谷之神;后半句指惊雨很能吃。

「3」《酉阳杂俎》是唐代段成式创作的笔记小说集。这本书的性质,据作者自序,“固役不耻者,抑志怪小说之书也”。

作者想说:拜托拜托大家多多留言关爱一下孤寡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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