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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初潮|伎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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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欸?辛惊雨眨眨眼,他知道?

元瞻青饮得豪爽,嘴角还挂着流溢的琥珀色液体,他并不拂去,只是弯唇道:“阿雨信任表哥,表哥怎能拂了阿雨的美意?如此珍贵的东西,表哥是高兴都来不及。”元瞻青说到“高兴”时便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别有几分飘渺意味。

辛惊雨便放下心来,和元瞻青高高兴兴分食了盒中的果子,眉飞色舞地聊起书屋见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偏方真的管用,从来到元瞻青屋里后她便觉腰腹轻了些,也有精神气儿了。元瞻青偶尔插话,托腮笑看她。

离辛惊雨初潮后过了叁日,媎妹四个到无比居定了桌千红宴。这千红宴便是指如红豆、牛羊肉、鹿肉、兔肉、红枣、辣椒、番茄、山楂等数十种红色食品准备而成的一桌酒菜,每户女儿初潮来时便有母父或相交好友为其筹办宴席,亦选看伎生辅导少女通习人事。

四人饮酒射覆,酒酣耳热,逸兴湍飞,乐不思归。护送刘安厦回府时一路载行载歌,辛惊雨平生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抱着刘叁不撒手;刘叁输的次数多,索性放开了豪饮,喝到走路趔趄,神志不复清明。

送走了刘安厦,辛惊雨在梁家的马车上昏昏沉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只见窗外是陌生的街道,她惑道:“大媎、二媎我们这是去哪儿?”

梁二促狭一笑,道:“四儿忘了?女子初潮千红宴只是上半场,这下半场么,等吃过晚饭才将开始呢。”

辛惊雨红了脸,小声道:“若要去……那种地方,咱们媎妹四个同去便是,干嘛撇下刘叁儿?”

梁大混不在意,道:“还不是你爹管你管得这样严!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泄密的风险。好了,闲语少说,咱们到了。”

惊雨好奇地掀起窗帘探头张望,只见一颇不起眼的狭窄巷口,高挂着两盏红灯笼,不能通车马,一条甬道曲曲折折地蔓延至不见。这简朴低调得不像是两人的风格啊?

梁大甩开扇子,得意道:“辛四儿可别小看了此处,所谓真人不露相,这巷内风月洞天只有亲身走一趟才能说略观一二。”

辛惊雨下车跟在两人身后,巷路周旋折弯一如肠曲,寸寸节节皆置精房密户,门有敞有闭,敞开的精舍内外数个油头粉面的骠子或盘坐或倚门,嗑瓜子、饮蜜水,唇舌翻搅,喉结簸荡;茶馆酒肆纱灯百盏,诸伎站关,掩映闪灭于其间,熏香抹粉,冲过客频招红袖,暗送秋波。两人熟门熟路,对这些骠子伎生视若无睹,七拐八拐,直至一处沉香木门前。

梁大上前扣了叁声,门子挪开一道缝,从梁大手里接过玉牌,便推开门迎叁人入内。

梁二解释道:“这邗沟桥主巷九条,旁支成千上百,多走几趟便走通了。那些门子前的你不用理,有些名气的一个个架子都大得很,锁在深巷里轻易不出来,须由向导带路引见。这户子里的叫弄影,人如其名,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鸨公朱喜水喜出望外,把叁人请进内室,端茶叫曲儿,几个小童便抱琵琶、萧、管进来演奏。

梁大嗅嗅茶,闲闲道:“老水,我领我妹子来是抬举你,你却这么糊弄我,这茶怎么还是上次的白毫银针?伎生人呢?就打发这么几个毛童伺候?”

鸨公忙道:“原是弄影不知道今夜梁大娘驾到,欲解衣歇息,眼下在后面梳洗更衣,不多时便会出来。这茶,呃,今年新茶没下来,只能委屈娘子们将就些了。”

叁人正饮茶听曲漫聊闲话,忽闻环佩叮咚,便嗅兰麝馥郁,鸨公掀开珠帘,一位拢裹粉白纱衣、玉骨冰肌的男子翩跹而出。他纤腰袅袅,步步生莲,芙蓉如面柳如眉;呵气更胜兰,纤手难辨玉,烟视媚行,云画月描。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淹然百媚。好一个盈盈楚楚、淡雅端淑的绝代佳人。

辛惊雨神魂恍惚,如痴如梦,呓道:“词里说'云破月来花弄影',夜深花颤,好景不过如此。”

弄影缓缓福身行礼,梁大说:“影生,这位辛娘子今日做你的贵人,先跳支你拿手的舞给娘子开开胃。”

只见男人轻喏退下,再回来时梳一峨峨云髻,金簪翠钗,珠玑珥环,穿缕金百蝶穿花茜红大袖罗衣裙,绕银红绫闪色销金宽披帛,大红凤嘴鞋。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动容转曲,秋水媚波。曾挠摩地,扶旋猗那,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缦竦轻躯以鹤立,回裾转袖若飞雪。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

一曲舞毕,弄影云鬓稍乱,娇喘微微,再退更衣。他又换回初见时的纱衣,有如凌波微步,行至叁人旁一一奉茶。

弄影绰绰跪地,低眉顺目,红云飞抹,恭恭敬敬地为辛惊雨捧茶。辛惊雨忙接过茶搁于案桌,轻扶他起身。

梁大和梁二对视一笑,心下了然,这是娘有情郎有意,当下决定撮合。梁大清清嗓子,道:“影生你能被辛娘子看上是你的福气,还不邀娘子入幕,解衣侍奉?”

辛惊雨忙道:“大媎二媎的人,小妹怎敢染指?”

梁大挥挥手,不以为意,道:“人说'媎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照我说这衣服可以穿,质地好的便做传家宝也不是没有。可这男人百无一用,不过拣些年轻俊美的用上两年,便人老珠黄、软如鼻涕,不堪用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有花堪折直须折',我们不来,影生也就独守空闺,夜夜淫棍无人臼,可寂寞难耐,骚浪正浓呢。”

梁大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男子下巴,语言暧昧呷侮。弄影低垂长睫,并不作声色。她便觉无趣,丢手撇开他。

梁二也劝道:“辛四儿你就去用吧,初潮礼总不能随意拉扯些臭骠子糟蹋了,他虽年轻,技巧乖顺都是一等一的,不枉服侍你。”

辛惊雨缓缓走到弄影面前,替他把歪掉的玉簪花别好,转身作揖道:“今小妹托两位媎媎的福有幸得观仙子一舞,便觉可慰平生,其他的小妹实不敢多想。”

梁家媎妹闻言哈哈大笑,便不再逼她,天色渐晚,恐辛府去催,便离了邗沟桥,一路向辛府奔驰。燕林早在西院门口守着,慌迎上脸色红润、走路不稳的辛惊雨,于强烈的酒气下细嗅到暗伏着的缕缕幽香。燕林起疑,却不敢多问,半是忧愁半是酸苦扶惊雨回房,自己放热汤备她沐浴。

[1]中国神话传说中望舒为月驾车之神,因为月经与月亮密切相关,所以“望舒初驾”“望舒下驾”便是指代女子初潮和女子来月经。

[2]月经的意思是女子每月下体出血像月亮盈亏一样有规律,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无需其他代称。

[3]经血含有75%的动脉血,25%的静脉血,和普通血成分完全一样,由于动脉血含氧量丰富,代谢废物相比较少,甚至更为干净。除此之外果冻状的血块是脱落的子宫内膜碎片,还有些肉眼不可见的活性酶和生物因子。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其含有的纤维蛋白溶酶会破坏凝血因子,所以经血可以说是永不凝固,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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