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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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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烟在一边看得真切,那庄家交给这小衙内的,分明是人的身契和籍契。若非李朝烟管家,手里过过家里许多下人的身契籍契,不然根本认不出来那纸是个什么。

而又见那庄家拍了拍手,楼上一隔间门大开,从中走出一曼妙女子,扭着腰肢从盘梯上下来,步步风情,走到了这衙内身边,娇滴滴地说:“小官人,你总算来把奴家赢走了,奴家等你等得辛苦。”

朝烟已没眼看那萍萍和这小衙内依偎,也转身要遮住朝云的眼,才发觉朝云正蹲着摸地。

第17章 妇好

朝烟问她:“你在做什么?”

朝云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哥哥姐姐,拍拍手又站起来,只当无事发生。

李莫惜看了看周遭,觉得这一层都带她们见过了,于是领着她们上楼去。

“楼上都是隔间,有榻子放着。早上我叫罗川来订了一间大的,内外有屏风隔开。我们夜里再回去,你们若玩累了,也好坐一会儿,睡一会儿。”

罗川一早来订的大隔间在二楼的转角处,推门进去,里面是有火炉暖过的。当中一只小几,上摆放着插满兰花的瓶子。鲜花正放,衬了这里“兰仙”的名字。

朝云又新奇了,因隔间里头的装饰颇有新意,在墙上,不是挂了画,而是就在砖上作了画。画中一女子身着甲胄跨于马上,手持长钺,身后有士卒跟随,正在先锋作战。她一眼认出来,告诉朝烟:“这画的是后母辛!”

李莫惜点头,夸她见闻广博:“这画的正是后母辛妇好。听说是这店主人亲手画上去的。这里每间隔间的墙上都有画。”

朝烟好奇:“这店主是有多喜欢妇好,每间隔间都画她?”

“不是都画妇好。”李莫惜解释道,“隔壁那间,画的是秦武安君白起,再次那间,画的是兵家亚圣吴起,也还有画韩信、李靖的。进门时,你可看见门上刻着的名字?这里每间隔间都有名字,我们这间便叫做‘妇好居’。”

“怎么不画韩愈、柳宗元?或是孔孟?不画文坛先师,竟然画些武人。而且这里叫做‘妇好居’,不大好听。怎也不取个雅一点的名字,像是‘兰仙’就很好听。兰草配武人,怪。”朝烟如是评价。

朝云心里说:我觉着蛮好听的。这店主人有点眼光,竟画了她心里最佩服的女人后母辛妇好。商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妇好身为高宗王后,不仅能主持祭事,也能披挂上阵,战场搏杀,深受军民仰慕,又有自己的封地。若她有幸,愿效妇好领军,荡平贼寇。或是不能领兵,那就该做木兰,身为军中一卒。

李莫惜则笑:“店主人的喜好,我可揣测不了。快别看这画了,跟我到内间去,里面还有琴和棋盘摆着,你可以玩玩。”

朝烟便去拉朝云的手,带她进了屏风里头。

午后时光悠悠,李莫惜下楼去扑物了,朝云躺在榻上睡觉,朝烟自己同自己下着棋。小二端了点心进来,摆在外间,朝烟便绕过屏风走出去,问他:“还有别的什么吃食?”

她起来到现在,还一点东西都没用过。

小二便说:“除点心外,小店还有些羹汤,不知客人爱吃什么?”

“弄些干净点的菜羹来吧,不要荤腥的。再来碗饭,或是炊饼。”朝烟吩咐道。

小二道好,端着盘子又下楼去了。厨子昨夜也守岁,此时正午休呢,被小二叫起来,没个好气:“该做的点心,早上我都做好了,现在又不到晚饭时候,你叫我起来做甚啊!”

小二推他:“妇好那间的客人要菜羹,你快做一份出来。”

“菜羹?这才什么时辰,要菜羹做什么?”

“你管他做什么,且把它做出来,客人要吃。”

厨子便一摊手:“午间把新鲜的菜都用完了。下午的新菜还没送来,我去哪里做菜羹去?要么做碗鱼羹给他。”

小二去把菜篓子拿出来,发现里面果真空空如也,质问:“午饭时,又没多少客人要菜,早间进来的那么多菜都用完了?还是你偷吃掉了?”

厨子骂道:“没记性的泼才!今日主人在店里,午饭时,他叫我把菜饭多做出来,分给外头讨饭的人,你又忘了?外头讨饭的来了一拨又一拨,这点菜还不够他们分的,你竟然还问我用完了菜?”

“好吧好吧。便是没菜,也别做鱼羹。客人特别说了不要荤腥,且等着卖菜的送菜过来吧。”

朝烟把小碟里的乳饼吃了,又枯坐着等菜羹上来。不想等了一炷香,仍然不见小二过来。她便坐不住了,哥哥在楼下,朝云在睡觉,秦桑等人也不在身边,没人可以讲话,终究是无聊。在隔间里走动起来,既闻了香、又看了烛台,把窗子开开关关,还摸摸几上兰花,也没有什么有趣的。

于是想着要不自己也下楼扑玩几局,或者是看看别人玩。她从来都是看人玩,自己还没上过手。

李莫惜给她留了一袋子银两和一袋子铜板,让她和朝云随心所欲。

朝云在睡觉,她在小塌边摆了个小墩,防她翻身掉下来,又给她盖了被子。对着小铜镜把自己衣襟、发髻都理了理,也下楼去了。

店里人不多,并不能算得上热闹。她看了边上的几场关扑,手里捧着的钱也蠢蠢欲动。绕了一圈,发现了某个场子的彩头是一朵粉色的簪花。在各种金银彩头之中,这簪花并不起眼,可它之精巧雅致却是投了朝烟眼缘,觉得比今日哥哥头上戴的那紫花好看多了,便想把它赢下来,送给哥哥。

这场子正在赌的是五纯,并不是平常关扑中的正背面。五纯也是铜板游戏,是买主同时抛五枚铜板,要五枚落地后的花色一样,譬如五枚全是正面,才能算赢。庄家称这粉簪花是宫中女官编织的,配得上王公贵族戴,流于市间,也是万民争相抢买的好货。

盘坐在地上正扑的人也是个小娘子,看上去约莫花信年华,额发梳起来,是已经嫁了人的。抛出五枚铜板,六七局都没得手。庄家劝她:“小娘子想来是同这簪花没有缘分了,不然先去别处扑一扑,改改手气再回来。”

那小娘子摇头叹气,道:“我家官人偏爱粉色,这簪花他肯定喜欢,可惜我与它无缘。”

摇着头,她走开去了。

朝烟本拿了钱袋子,想坐下,接这位小娘子的位置上手去扑,哪知边上另有位小官人抢先一步坐下了,对那庄家说:“先生,我来试试。”

“好吧,就让他先来。玄天上帝保佑,我盼他不要赢,且把簪花留给我。”朝烟心里想,于此默默看着。

这小官人年纪不大,眼见着比朝云还要小,出手也并不怎么阔绰,投了两把都不赢,看自己的钱白白花出去了,于是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朝烟。

“姐姐先来。”他道。

朝烟终于能上场,深吸两口气,慢慢吐出来,心里念着玄天上帝保佑,且让我一次就中。

她从铜钱袋子里取出五枚铜板,放在手心,把它们暖热了,摇了摇。

出手,五枚铜板叮叮当当落下,四个正面,还有一个在几上转着。短短一息时间,朝烟和边上站着的那小官人都盯死了这枚转着的铜板。朝烟心里还在念:玄天上帝保佑,落成正面,一定要落成正面。

转着转着,停了下来,反面向上。朝烟哀叹一声,拿出银子赔给庄家。庄家笑道:“看来娘子与这簪花是有缘的,只是运气差了点。且再来几回试试,我心底觉着,这簪花该是小娘子的。”

边上那小官人也说:“姐姐快再试试,我看了七八个人了,顶多有三面一样的,不见姐姐这样一来就四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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