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那是李家乞巧楼搭得最大的一年,此前此后,都没有搭过那样漂亮而精美的彩楼了。
雪满将那年的乞巧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姐儿还在李家的家塾上学,乞巧前日,家塾里有个小官人,还送了姐儿一只蜘蛛。
范教授说,送蜘蛛是乞巧节的佳礼。旁的小娘子们都吓坏了,只有姐儿说喜欢。
乞巧当日,姐儿的蜘蛛盒子里头,还结出了一张蜘蛛网。姜五娘说这是好兆头,女儿家许的愿都能实现。
那也是雪满过过的最好的一个乞巧,不知为何,想起来,便觉得心里甜蜜快乐。
于李朝云而言,那个乞巧节虽只是三年前,却恍若前世一般久远。
好像当初畜养蜘蛛的乐趣,看乞巧楼的心情都早已不复,若不是雪满提起,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想起来。
那段时光在朝云的心中像是蒙了一层布,柔软而朦胧。
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不曾主动想起它,也不再与人提起。
“嗯,是有这么回事。”她话语之中无波无澜。
雪满笑得开怀,未曾听见朝云的叹息声。
第105章 用香
三清观的膳堂中并不禁荤腥,只是荤腥颇少。
朝云在三清观住了三日,一共只吃过一餐肉。她是没喊一个“馋”字,但雪满看着每日都一色的菜和羹汤,也心疼姐儿,想着到哪里去弄点肉给姐儿吃吃。
听说后山崖边常常有野兔走动,雪满想,要是自己会抓兔子便好了。话本子里的游侠在郊野没东西吃时,总是会写他们到林子里或是山崖边打了兔子。
把兔子杀了,烤在火里。不仅肉质鲜美,而且别有野趣,姐儿一定会喜欢。
但可惜雪满并没有打兔子、抓兔子再杀兔子的本事,她能做的,也就是在厢房外唉声叹气,等着姐儿回家。
白草从郑家到了这三清观,头一天觉得新鲜,白天到处乱走着,撑着伞把前山后山都走了个遍。当天夜里腿疼了一宿,第二天却又不长记性,照样在水边玩着。
不知什么缘故,山上的流水竟没结成冰,只有小小的冰碴子顺流而下。白草左右看两眼,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偷偷伸出手去,从水里捞出一小块冰碴来,放在嘴里舔了一舔。
手一碰这冰水,便冻得发红。白草向双手吹着暖气,心里想着:诶?不是说这种风水宝地里面,水都是甜的吗?怎么没味道呢?
又捞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嚼,还是没味道。
雪满笑话她傻,白草便捞起一捧水,向雪满扬过去。
到第三日的早间,雪全然停了,朝云坐在水边的亭子里,雪满和白草则在亭子边。
白草指着一块石头,问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雪满便走过去,用手拂去石头上积起的雪。石头干净了,露出上头雕刻的字。
“是块石碑呢!”雪满惊喜道。她拉着白草蹲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这写得什么?”白草问。
字雪满倒是都认得,只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意思。
白草小声说:“要不问问姐儿,这是什么意思?”
雪满更小声地告诉她:“可别去吵姐儿。姐儿最烦有人吵她。这几日姐儿没肉吃,恐怕正烦躁着呢。”
“哦。”白草从地上拔起一根草,“这怎么没冻死呢?”
“前山是道观,草也有灵呗。听说大冬天的,山上也还有兔子啊,羊啊什么的。”雪满道。
“兔子…羊……哦!”白草想起来件事,顿时笑开了,“姐姐,我想起来了!姐儿在这里吃肉吃得太少,那我们可以去买点肉来给姐儿吃。”
“傻蹄子,山上哪里有卖肉的地方。”
“不,不,姐姐,前几日我们来时,我从车帘子外看出去,看到山下就有卖羊肉汤的。姐儿不是爱吃羊肉?”
“羊肉汤?远吗?”
“不远,就在山下。”
“现在下去,晚饭前能回来?”
白草笃定道:“肯定行。”
雪满凑过来,小声地说:“咱们要不叫车夫去买?他不是也住在山上吗?”
白草却道:“我怕他找不到地方。姐姐,要不我和他一起去,趁着晚饭前回来?羊肉汤,肯定能让姐儿高兴一下了。”
“好,好。那你去找车夫吧。”
车夫是郑家的人,朝云嫁过来时只带了女使和婆子,并没有带上李家的仆役。
白草与车夫其实也不相熟,只知道车夫姓江,行四,家里人都管他叫“江四”,白草便称呼他为江四哥。
江四年纪看着不大,嗓子却是沙哑的,像是个四十来岁的人。白草这声“哥”也喊得不是很情愿,总觉得该叫声“叔”了。
不过白草与他提了这事,他倒是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临下山前,又说自己要出恭,走开去了一阵。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盏灯。
白草挠挠头,问道:“江四哥,咱们天黑前能回来的,不必提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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