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唱了一半才赶到。”
“那你不是没看到我?”陈子夜问。
梁季禾玩味地笑了一下,“什么样的没看过?”
“我不听你胡说了——”陈子夜站起来,微微用力推他一把,“吃了吗?”
“没空吃。”
“那等下得点一些,不然对胃不好。”
陈子夜往洗手间走,边走边把头发散了,准备卸妆,对着镜子刚拿起卸妆油,倒在手掌心时,梁季禾又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磕在她的肩窝上。
陈子夜腾不开手,看着镜子里的他对话,梁季禾亲了亲她的蝴蝶骨,“我跟你一起。”
“不要……”陈子夜脸上一热,虽然他不是没有帮自己洗过澡,但大多是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刻,人有意识的时候她总是低咽着让他避光,“我很快就洗好了,你快出去啦……”
梁季禾伸手拉开洗手间挂着毛巾的抽屉,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
此刻,陈子夜已经低着头打开水龙头,闭上眼拿冷水扑脸,没看见梁季禾找东西的动作,只察觉他流连地松开手,走出去之前还不忘往她身前捞了一把。
床边的床头柜找,窗边的工作桌,只找到一个能用的。
……
就一个?
什么破酒店。
听到里室传来水声,梁季禾平复了下心情,冷却一下手掌心的温热。
打算出门,快速回来,小别重逢,他知道,他今晚会死在这里。
不买不行。
—
等梁季禾买好东西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陈子夜的人影。
室内一眼看尽,只有浴室地上一滩碎玻璃渣,拿毛巾围堆在一起,地上有一滩水,有人挪了一把椅子过去,撑在玻璃渣上,以防踩上去,浴池边缘搭着一条毛巾,有明显的几道血迹。
梁季禾心里一冷,绷紧太阳穴,开始找手机拨电话。
第一次微信电话没有接。
打第二次时,他已经急促地往外走,电梯按钮无辜地被他重力按了几下。
走到酒店正门时,梁季禾才发现,他拨不通陈子夜几个月给她的国外号码,应该是到期以后没有正常办理,就开始在火车站乱买这种没有开户,只能上网的太空卡。
根本拨不通。
多年前他自己在瑞士滑雪时,单板没能控制好方向撞在树上,肋骨都撞断好几根,空无一人往拖着雪板往铁轨方向爬时,他都没此刻这么慌张,那会儿吐了两口血到雪地上,他都能想起教练说过的求生步骤。
她口语说不利索,又不认识路。
还不知道那几道血迹来自哪里……
梁季禾慌乱之中抓瞎乱跑,沿着路灯往外找,小跑一阵又停几步,看看附近有没有从远处经过的路人,停在有花店的十字路口时,他的微信电话才响起来——
“梁叔叔!”
陈子夜喊他一声,话赶话地解释说,“我经常排练和上课,就把来电提示给关闭了,刚刚才看见。”
梁季禾已经憋了一腔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陈子夜推开玻璃门,怀里抱着一捧蓝紫花瓣、甜瓜黄芯的郁金香,每一朵都是六片花瓣,三叶叠开,她挑了单独六支,不辅以任何其他枝蔓,最后选了透明花束装袋。
像梁季禾给人的感觉。
彩彻区明,纯简深邃,能从从诗人和含苞里挑选爱意。
她踮起脚,在四岔路口的街对面冲梁季禾挥手,“这里——”
梁季禾转过身,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嘴型,只能看见她风华正茂的笑容,和灿盛浓郁的花束,像春风拂过柳绿,他心间烦闷的担忧和焦躁,一瞬间被清扫而空。
恍惚间,他记起八年前举着芍药对着窗户,冲他挥手的小女孩。
那天,木桩倒塌,姜如汀永远留在了高台之上,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什么生平早奏韶华好,全抵不过一张白布替盖头,那一刻,他以为他此生与谁结婚、与谁共事,都不过是布局权衡而已。
他在医院走廊与范师傅擦身而过,点头安慰。
他从走廊窗外看出去,小女孩被范师傅牵在手里,越说她的脑袋越是往下沉。
花是在他母亲的病房里捡的,病床被推走时,拉扯到了床头没放稳的一束芍药。
被跟着范师傅匆匆离开的小女孩给捡起来了。
她不知道这束花是梁季禾种的。
也不知道这束花,是梁季禾十几岁时就想用在婚礼上的捧花。
她更不知道这束花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粉池金鱼。
她只是紧紧抱在怀里,回头时看见窗户里有一个沉闷不乐的男人,她冲他微笑,冲他挥手,她觉得这个大人长得真好看,那时候她还没有念过戏文,不懂爱恨,不知道风起爱意的伏笔。
只在这一眼,一笑。
思绪拉近,他身后古老的中世纪风格教堂,也缓慢敲响了关闭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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