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57节(2 / 2)

加入书签

他向她走近了,雨水伴随步伐不断顺着伞的边缘坠落,每一步都像是确凿的命运——绕开很多路也还是你、错过许多年也还是你,被他紧紧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她终于还是哭了,有比平时多一百万倍的安慰和松弛,也有比平时多一百万倍的伤心和委屈。

——你还来做什么呢?

我都已经一个人走了这么久。

我都已经接受了要永远失去你的现实。

——可你来的时候我又如此欣喜。

就像迷路的兔子终于在偌大的纸牌迷宫里找到唯一一盏亮起的路灯。

就像脱轨的火车终于在冰冻的荒芜原野上发现唯一一座指路的界碑。

就是这样。

……荒唐地爱你。

第73章 衷情

——上次一起淋雨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都过去很久了。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 游乐园里的烟花异常璀璨,地铁站外的夜雨也格外执拗,黑暗中他给的拥抱和亲吻像是直接烙在人的灵魂上,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让她念念不忘;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地点从他学校外的房子换成了她的出租屋, 照顾人的依然是他,作为客人还去找了干毛巾为坐在厅里沙发上的她擦湿掉的头发, 一点点一点点, 动作缓慢而轻柔。

“冷吗?”他声音低低地问,“……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有一点昏暗, 她半垂着眼睛避免与他对视,却能看到他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喉结。

“不用。”她闷闷地摇头。

他好像叹了口气, 是她很熟悉的那种无奈, 小小的沉默在两人间发酵, 平静的海面下压抑着剧烈的情绪起伏,他们都知道的,可又都不能立刻把它说破。

“出什么事了吗?”他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问, 气息温热如同热恋时的耳语, “你看起来……很让人担心。”

担心?

……他还会担心她吗?

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缓慢地抬起,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过分英俊的脸,青年变成更成熟内敛的男人,冰凉的雨水还在顺着他的黑发一滴一滴落下来。

“……没有。”她继续摇头, 看着他的眼睛却越来越红, 主动的倾诉永远不可能出现, 可真说要藏其实又完全藏不住。

他都知道的, 心跟眉头揪得一样紧, 爱人的眼泪是冲垮理性的洪水, 他过去就知道它有多么厉害,现在则进一步知道它的保质期有多漫长;她又被他搂进怀里了,潮湿的衬衣也遮蔽不住他怀抱的温热,悬浮的世界再次悄然降落,她知道有人正在试图接住自己。

“我很抱歉……”

他在她耳边说着,近得几乎就要吻上她的耳垂,致歉本身却是没来由的,她也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亏欠,可这不妨碍她哭得更凶、也不妨碍她对他宣泄情绪。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她甚至是在质问他,像一个考试倒数的学生在质问老师,“你又没有什么错……”

没有吗?

不是的。

过去他也以为没有,后来却渐渐意识到自己需要为这场初恋的失败负多少责任。

他们之间主动付出的一直都是她——跨专业去选文学院的课,在剧社辛辛苦苦帮剧务的忙,放弃团委竞聘跟他一起做挑战杯……他却只是一直默默地接受,最开始是在图书馆默默接受她隐晦的注视,后来又在剧社默默接受她小心的靠近,即便在一起之后他也不够主动,所以那一年她才会紧张地自己从家跑回学校,一到他身边就忍不住委屈地哭出来。

他本该知道她的不安。

他们开始的时机不够好,女孩子的秘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样残忍地捅破、她的内心该有多局促多伤感?他却没有把她保护好,明明知道她会经常刷学校那个莫名其妙的论坛,却没能理解这个行为真正反映的是她对他人目光的介意,他比屏幕后那些没有姓名脸孔的人离她更近,理所当然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最错的就是这一点,当初他们在她实习的问题上有分歧,他对她说了一句很残忍的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算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选择?

“这样”又是什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鲜明的价值判断,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摆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做了多荒谬的选择,其实她只是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努力实习有什么错?难道学术就一定比其他工作纯粹高贵?即便真的是一心追求金钱又怎么样?一种生活方式而已,所有选择都应该是平等的。他看她的那种陌生的眼神一定狠狠伤害到了她,所以之后她才越来越多地回避他的注视,最后甚至没有办法再跟他交流沟通。

他太粗心了。

同时也太专断太狭隘。

“我应该知道的……”他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也像淋过雨一样潮湿,“……你一直都很累。”

“我让你很孤单对吗?从来没有理解过你的选择,也不知道你有多努力。”

“我以为我不会让你感到不安的,可实际上却在不停地犯错……我伤你伤得很重。”

……他真的没变。

或许极致的温柔就是这样,它不仅意味着柔声细语温文尔雅,而且更意味着强烈的责任感,似是而非的错误也要确凿地承认,他似乎执意要把她变成一个清清白白的受害者,而他则要笔耕不辍地给自己写下一份满满登登的罪状,最后毫无怨言地在上面签字盖章。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

让她感到不安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心底的卑怯和偏执——她也知道安全感无法由他人赋予而仅仅只能依然自己争取,所以当初才那么拼命地出去实习,以为金钱是可以保障一切的基底。

可她错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