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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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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云旨气得浑身发抖,又惧又怕,偏偏阿箬没有为他母亲辩解半分。

他的心忽而沉入冰凉的水底,一股莫名的恐慌窜上心头,阿箬这般淡然,莫非是早知道他母亲……可他母亲怎么会是妖呢?

“阿箬姑娘,你、你说句话吧。”说些什么,随便说些什么!告诉他,眼前男人说的都是假话。

阿箬抿了抿嘴,吐出一句:“我与你才不是一起的。”

她在回答吴广寄。

第11章 落金城:十

英枬是不是妖?

真相由旁人去说,远比阿箬去说给隋云旨听的刺激更大,不知世事的少爷,不能总躲在谎言堆砌的羽翼之下,借此机会让他看清身边人的真相,也算好事。

至于吴广寄与英枬之间各执一词,真真假假,她才不在乎。

阿箬低声道:“是时候了,吴广寄。”

“不!不不!阿箬!”吴广寄这回是真的跪下了,他不住地给阿箬磕头:“我也干过好事的,我、我也给旁人带来富贵的,你看看如今的胤城,若没有我,他们哪来这些金银财宝?或许饿死的、病死的早不计其数了!我不算一事无成,你放过我,我会改过自新,我会帮助更多的人!”

结界内忽升起一阵飓风,有光掩盖了月华,点点星芒如萤火虫般将阿箬和吴广寄包裹其中,吴广寄看见那些光,犹如看见了恶鬼,惧怕的叫喊声越发凄烈了起来。

“可是你给旁人带来富贵的能力,原也不属于你自己啊。”阿箬轻飘飘的一句,使飓风更加狂肆。

隋云旨被那一股风逼得倒退数十步,再眯起双眼去看,便见那萤火星辉直冲苍穹,越发明亮,浮于风中的灵光被飓风卷入其中,有那么一刹像是满天星河坠落凡间,落在了他的眼前。

飓风的漩涡内,有淡淡金色,似流沙似光线,一丝一缕地从阿箬的背篓里钻了出来,如同藤蔓,寸寸缠绕住阿箬的身体,再慢慢攀爬至她抬起的右手,一点金光汇聚于指尖。

青绿的衣裙像是一朵绽放的花,广绣波澜,长发翩翩,明光之下的阿箬又让隋云旨想起了在天际岭见到她的第一面,眼神无悲无喜,漠视生死。

阿箬看向吴广寄最终求饶挣扎的脸,喃喃:“浮清沉浊,离魂升天,身作尘土。”

高大健硕的男人在这一句话中,魂魄被生生从身躯里剥离了出来,随着那一抹直冲天际的星芒漂浮,而他的身躯也顿时化作一具死物,于飓风的漩涡中风化为一粒粒的尘沫,灰飞烟灭。

“风息——”阿箬垂下眼眸,一呼一吸间,周围的风停了下来,阿箬在星芒中,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咚咚,咚咚,两声心跳,她闭上眼,薄唇轻启:“归来。”

缠绕在她身上的金光崩开,拾起空中漂浮的星芒,渐渐淡去,最后回到了那平平无奇的竹篓之中。

结界消失,夜风再度带来了浓烈的樟树花香,这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碧草如波,弯月依旧。

隋云旨倒在地上没动,远处的人声逐渐传来,是隋城主带着隋家的家仆一个个找来了,他们方才被困在结界之外,寻不到人也寻不到路。

隋云旨的喉咙在这一刻像是被一股气封住,就连应声也做不到。

他方才亲眼所见,阿箬的身上金光笼罩,亲眼所见银河坠凡尘,见飓风将吴广寄那么庞大的身体卷得一丝不剩,而他的魂魄也随着一缕缕风被撕成了万千粒尘埃,散得干干净净。

隋云旨的心中有许多疑惑,他不懂,不懂这突然出现可以点石成金的男人是谁,不懂为何阿箬要追着这个男人杀了他,更不懂那个男人怎么会认得他的母亲,甚至扬言他的母亲是妖,还与他有过一段□□。

阿箬睁开眼睛时,夜风扬起了她额前的发丝。

她的心情不错,垂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岁雨寨里剩下的人不多了,她走过漫长的三百多年,没有一天敢停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解脱。

想起解脱,阿箬低声笑了笑。她觉得很奇怪,吴广寄的双手不能碰到任何东西,所以他常年带着金制的手套,衣食住行都要靠旁人照顾,如同残废,这样活着又有什么好的呢?

三百多年,阿箬见多了生离死别,她看见过许多鲜活的人生,很短暂,却因短暂而显得美好,即便苦楚一辈子,那一辈子终有尽头。不像她,不像岁雨寨里的所有人,他们的长命,更像是被时间遗忘,也不是活着存在的。

阿箬记得很久以前,一个岁雨寨里的人道,他们拥有了这一切,拥有了不死的能力,是幸运,是上天给他们的祝福。

阿箬闻言嗤笑,所以她去问了何时雨,何时雨与她一同养在何桑爷爷的身边,过去阿箬都叫他兄长,何时雨听说了祝福一词,脸色白了白,道:“如何不是、永生的诅咒呢?”

后来阿箬将这个诅咒成了真,她成了那个……不论其他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追杀过去的诅咒,成了这些散落在各地,藏匿于各处,过去岁雨寨里的人闻风丧胆的人。

“云旨!”

隋城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箬目光一顿,逐渐清明,转回身,便见几十人朝她这边奔来,而隋云旨则倒在数十步外的草堆里。

隋云旨在看着她,阿箬朝他笑一笑,眉眼弯弯,薄唇微扬,道了句:“胆小鬼。”

隋城主直接朝隋云旨跑了过去,他连忙把人扶起来,关切地上下打量,嘴里不住问着他有没有事。

隋云旨身上没有任何事,他甚至连皮都没破一下,只是他的心受了重创,一时分不清要如何回应隋城主的话,千言万语,各种疑问堆在心头上,他也不知要如何问出口。

现在再回想,他竟不知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究竟是他母亲富可敌国的嫁妆与父亲的经商有道,还是从旁人那处得来的了。

隋城主问了半晌,隋云旨也只讷讷回了句:“我没事。”

阿箬朝他歪了歪头,目光看向大片樟木林,抬步正要走,隋城主却突然叫住她:“阿箬姑娘请留步。”

阿箬一顿,回眸看他:“令夫人的病此时恐怕已经好了,不需要我再替她治了。”

隋城主抿嘴,道:“夫人的病情如何,还需阿箬姑娘回府一看。”

阿箬朝周围瞥了一眼,方才跟着隋城主过来的几十人竟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围在了中央,隋城主脸色有些冷,低声道:“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不是知道他是谁?不是知道那个人是隋夫人请我来的目的?”阿箬蹙眉:“你在隋云旨跟前演戏,在我面前便不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隋城主,事已了,我也不愿猜你隋家诸多隐瞒的弯弯绕绕,就此别过吧。”

“你既然知晓,那便更不能走了。”隋城主声色一凛,那几十人纷纷朝阿箬靠近。

阿箬脸色冷了下去:“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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