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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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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当时喜欢你,想与你恩爱一辈子,现在不喜欢了,便不愿与你一起过。”王冲不是第一次对女人耍赖皮,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踢开了芸娘:“还有你那点儿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就到此为止吧,你一个女人……难道都不要脸皮的么?”

当街拉拉扯扯,还哭诉,王冲都嫌她晦气。

芸娘不肯松手,王冲才将她踢开,她又缠了上来,嘴里喊着他王郎,当真是不要脸皮了。

王冲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还想留着几分面子,日后好找别的女人,便下了狠劲儿去踹芸娘,芸娘身子本就不好,被他这一踹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王冲愣了一下,整理衣摆后嗤了声,转身正要走,却见一抹黑影直冲冲地朝他跑了过来。眼前一花,王冲也被人冲撞倒地,胸口一阵闷疼,头撞在了街边的石墩子上,眼冒金星。

眩晕之后,王冲看见了压在他身上的人是谁,不正是几个月前被卖出去的顾风?

顾风张嘴便咬在了王冲的肩膀上,王冲疼得大叫,偏偏顾风的力气大得出奇,他怎么也挣扎不开,再看向一旁捂着心口呕血的芸娘,王冲连忙喊道:“芸娘!芸娘救我!”

芸娘闻声,连忙朝王冲跑来,她瞧见对王冲拳打脚踢甚至上嘴去咬的少年是顾风,愣了一瞬,在王冲唉声连连下,还是过去抓着顾风要扯开他。

顾风不依,他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男人打他的母亲,他看见了芸娘吐血了,便疯了般不想让王冲好过。

芸娘见顾风不肯松嘴,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怒骂:“臭小子!谁让你动他的?你给我松开!不许打了!”

王冲也道:“芸娘,你快把着小兔崽子拽开,你还想与我过一辈子呢,总不能看他把我给打死了吧?芸娘,好芸娘,这小子已经傻了,疯了,这拖油瓶难道还想吃你一辈子的奶?你早该把他丢得远远的了,快……快把他弄走!”

芸娘也不大听得清王冲对她说什么,她方才被踹了那一脚,心口还疼得很,可她听到王冲说要与她过一辈子,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对顾风拳打脚踢也不见顾风松开,起身跑进了身后的小院子里,拿起抵门的木棍便跑了回来,一棍子打在顾风后脑上时连犹豫也没有。沉闷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人都看呆了,顾风的眼如死了般,慢慢有血从他的脖子滑下来,浸湿了衣襟。

顾风没了力气,王冲将他推开,起身后不解气,夺过芸娘手中的棍子便朝倒地的顾风身上打,一棍棍可能将他的骨头都给敲碎了。

有人看不过去,连忙冲过来拦住王冲:“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凭这小子要杀了我!”王冲说完,指着芸娘道:“他亲娘都不管,你们敢管我?!都给我起开,今儿个我非打死他不可!”

“芸娘,你也不管你儿子了?就让这混账把顾风打死吗?顾风是你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啊!”有妇人不忍心,瞧那满地的猩红淬在了白雪上,她避开眼神去拉芸娘:“你还是不是当娘的了?”

“我若不是他娘,我早就将他丢河里淹死了!这小子吃我的喝我的,摆着一副我欠他的样子,我早早将他卖出去了,何苦再回来祸害我?”芸娘哇地一声哭出来,坐在地上大喊道:“因着他,我毁了几段姻缘!这哪儿是儿子,这是来要债的!”

王冲见人拦着,他一脚踹在了顾风的心口上,这一脚反而将方才晕过去的顾风给踹醒了。顾风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芸娘的哭喊声,他的眼前被血糊住了,只能看见一个个猩红的轮廓,可他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芸娘来。

芸娘说他早就该死了,应该与他爹一起死在水里。

可顾风不懂,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死?他也不懂,明明别人家的娘亲待孩子都很好,就他家的不同……顾风觉得自己可悲,可他还不想认命,芸娘是他娘亲,这世上哪儿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娘亲呢?

所以他每次被卖出去,都在想若不早点回去,娘亲就该担心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希望。

王冲打他,他能站起来与王冲对抗,他才不会被这酒囊饭袋打到,所有欺负了他娘亲的人,他都会欺负回去的!

可顾风还没爬起来,又听见芸娘道:“打死了也好,就让王郎把他打死吧,打死了再也不用来我眼前烦我,我是他娘,我生他一条命,是他欠我!如今还我,权当是为了我日后能好过……若是能悄无声息死在外头多好?偏偏要回来!偏偏要让我难做!”

是吗?

顾风心头一紧,酸胀得厉害,他的眼眶也被打出了血,所以血顺着眼角流下时,王冲再用棍子打他他就没挣扎了。

他被打死了才好吗?他死了,就能把欠芸娘的那一条命还给她吗?那他来到这世上又是为何?她为何生他,又为何怪他呢?

“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真的要死人了!”

医馆里的男人见顾风冲去长香街,还以为他执迷不悟要找芸娘,可见长香街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晓得事态严重,连忙跑过来看。

这一看还得了?顾风浑身是血,腿骨扭曲地倒在地上,王冲那棍子上甚至沾了肉泥,一旁阻止的人也被他敲了两棍子。而芸娘坐在地上哭诉,只说自己的苦,一眼也没看向一旁的儿子。

“我报官了!”人群中一人喊道:“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王冲,你要打死了人,你就得挨板子,坐牢,以命偿命!”

王冲闻言,将手中的棍子丢了出去,哼了声道:“谁看见我打人了?你看见了?你们又看见了?”

“怎不是你打的人?我们都瞧见了,你不是打人,你是要杀人!”一人喊完,周围的人都愤愤不平,全都指着王冲说他不是。

医馆里的男人赶忙将顾风扶起来,要带他去治伤,王冲却道:“哎!你带人走算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吗?你现在把人带走,他要是死在你医馆里了,你们赖人是我杀的,我去哪儿说理去?”

“你!你别不讲道理!顾风这孩子心眼儿实才受你这番打,若不带去看伤,真死了怎么办?”男人说完,要扛着顾风走。

王冲连忙拦过来,又瞪了芸娘一眼:“芸娘,你儿子要被人带走了,你不管吗?”

芸娘还在哭,一听王冲的声音,再见医馆的人背着她儿子,目光犹犹豫豫望向王冲,收到王冲的一记眼神后连忙开口:“不许带走他!我儿子我自己看着!你今日要把他带走,我就卷了铺盖睡到你药堂里去,告官说你们抢孩子!”

“你!你这女人不可理喻!”男人恨毒了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芸娘:“你自己儿子不疼,还不许别人管,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哎哟!天老爷!”芸娘又往地上一坐,连忙抹泪:“有人抢了我的孩子,还不许我说半句话!这天下哪儿有此等道理?苍天呐!怪我芸娘命苦,连自己的儿子都留不住……官爷们救命,快来人呐!我儿要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啦!”

男人嘴唇都气得直哆嗦,可他嘴笨,说不出其他话来,周围人也都气恼,他们知晓芸娘这一家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芸娘乱,顾风可怜,他们看在眼里,可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更只是街坊邻居,管不到芸娘家里去。

一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长香街头,不过两刻钟,官府的人来了。

官差三个,询问情况后,便要将知情的人都带到衙门去问话,王冲、芸娘,还有重伤的顾风,一个都不能少。

医馆里的男人将顾风交给一个大娘照顾着,自己匆匆跑回去,跨进门便对何桑道:“师父,出麻烦了!顾风险些被人打死了,现在人又被带到衙门去,师父您快收拾药箱,随我去衙门一趟,我怕去迟了那小子就死了!”

男人的身上都是顾风的血,何桑见状,也吓了一跳,他放下医书去收拾药箱,又对后院两个才起的药童道:“屋里的病人你们看着,药炉上的药熬好了便让他们喝下去,我很快回来。”

“好,师父慢走!”两个药童连忙打起精神。

何桑随男人离开,又问了顾风情况,听到顾风家里的事,脸色沉重,抿嘴半晌后除了一声叹息,也无话可说。

街上一番热闹,又很快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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