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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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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哪怕两个人已经亲密至极,他也会在陈北不想要时与他稍微保持距离,以免惹她不快。

十年前的周呈也是这样,克制又小心,对她保持着礼仪,后来被陈北这个肆无忌惮的小疯子带坏,彻底沦陷进了与她的亲密之中。

现在的周呈依旧如当年,对她克制且小心,时时刻刻满足她的心意。

陈北趁着他还没醒上的鹤枝山,就是不想被周呈知道她来过。

她细细扫过头顶的三清神像。

对三清有限的认知来自于周呈,他们涵盖寰宇,包含一切,从鸿蒙无极到阴阳两仪,是万物的道,眼睛里装着的都是浩瀚无垠。

大殿中未断的香火带出霭霭白雾,陈北从昨晚开始若有若无的暴躁,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奇异的平复了一点。

直到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头才发现是不知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张道长。

“您可算是醒了”,陈北看了他一眼,起身笑道:“再不醒,我就要去砸门了。”

“你要是砸门,我就敢把你丢下山去”,张道长睨了她一眼,走到了桌前,慢吞吞的开始摆放供品,“来找我有事吗?”

“我有什么事,您不知道?”

陈北扬眉,跟在他身后,“您不就等着我来找您吗?”

张道长一时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摆弄着供品,直到摆完才笑了笑转过身来直视她。

“陈北,你站在三清前在想什么呢?”

张老道长第一次显得这样仙风道骨高深莫测,花白的胡子都让他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可信感,但他的目光是和蔼的,包含一切的,令直视他的人不由得顺着他苍老的声音去想、去思。

陈北不信神,可作为商人,总有几分忌讳,三清面前,不好撒谎。

她第一次乖乖回答,“在想我会恐惧什么。”

“你恐惧的东西出现了吗?”

“我恐惧很多东西”,陈北的长发为方便编了根辫子落在颈侧,她抬头时目光格外亮,“但你让我和周呈一同上鹤枝山的那天,我发现了一样我不该恐惧的东西也令我产生了恐惧。”

“那是你故意想让我知道的,我知道了。”

“然后呢?”

“哈”,陈北笑得有点讽刺,“然后我跑了,玩命的跑了。”

“因为恐惧,所以逃避,因为逃避,所以越发恐惧难忘。”

“道长啊,您算是把我坑着了。”

“是吗?”张道长冲她笑,“可我不这么认为,我第一次见到你起,我就一直觉得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那您真抬爱我了”,陈北懒洋洋的回答:“您看了那么多少女漫,哪个女主角跟我似的啊?”

“没有,所以你是独特的”,张道长说:“少女漫的女主角们太过完美才会失真,普通人,本就该有七情六欲,爱憎恐惧,会做错事,会逃避现实,有缺陷才叫人,但也正是因为有缺陷才会有勇气这种东西存在。”

“你向来勇气可嘉,懂得弥补自己的缺陷。”

“所以呢?”

“没有所以啦,顺你心意走下去吧”,他给三清上了炷香,“事情的结果不管好坏,不管你如何选择,生活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吗?几百年后,入土为安,谁还记得这点纠葛迷茫呢?人活一世,自然该随心。”

“可陈北,你要弄懂你的心啊”,张道长最后一句话近乎叹息,“你可以让任何人感到难以捉摸,但你不能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难以捉摸。”

大概是早课时间到了,张道长说完之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念起了道教经典。

不知返璞归真还是刻意念给陈北听,不是什么玄奥的经典,只是广为人知的《清净经》。

门外的风,卷着竹林瑟瑟,伴着初晨的钟声,飘进屋内。

陈北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角落的靠椅里,张道长不急不缓的念经声苍劲有力,吐字浑圆,一字一句的传进她耳内,令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1)。

她凝视着三清像,跟着轻声念:

——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张道长说的没错。

她要看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事实上她一直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陈北在感情上是个胆小鬼,她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己是如何一次次伤害的周呈。

过去她知道周呈的痛苦,但她不在意。

在鹤枝山顶,她终于感同身受到了周呈的痛苦,哪怕只有那一瞬,可她依旧感受到了。

于是她怕了,她开始良心发现了,她想用放过周呈的方法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本质上,是她在自私的逃避而已。

她甚至不敢去想、刻意忽略周呈如何忍受过这十年的痛苦,轻飘飘斩断与他的联系后沉迷进了另一场游戏里不管不顾。

每一个人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十年,到底是怎样的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到底是怎样的三千六百五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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