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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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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世文抛开棒球棍,踩着碎片往前走。程真退了两步,又停在原地,直到能感受他周身杀气,扑满自己肩颈脸颊,像一头嗅着猎物声息的兽。

她根本避不开。

“担心我了?”叶世文用左手扯紧她一边肩膀,指腹使劲,痛得程真仰高头去看他暴戾的脸色,“还是打算玩苦肉计?我被杜元打穿这只手的时候,你在哪里?”

“好痛……”程真咬紧牙关,忍着痛楚,“你放手……”

叶世文不肯。

“痛?你这种人也会知道什么叫痛?”

“中国城,是商罪科那个差佬安排你去的,是不是?窃听器,是杜元安排你放的,是不是?两家茶礼你都敢收,黑白两道你都敢玩,是贪钱还是怕死?要钱,我可以给你,要爱,我都可以给你!你有什么把柄在其他人手上,只要你讲,我立即帮你杀了他们!”

叶世文眼眶红透。

“程真,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心?为什么你可以一边抱着我,一边利用我?为什么你情愿看着我死,就是不肯爱我?你究竟有什么是真的?!”

程真太痛了。是心脏,是肩头,是眼内这个怒火遮目的叶世文,是脑内那个求助无门的曹思辰。

或许是她错了。

许多话从未开过口,总在唇间齿夹来回打转。瞻前顾后,错判时机,再发声,只会图添无数惨烈。

程真不断落泪,饮泣着说出这句毫无意义的话。

“阿文,我真的中意你。”

她太迟了。

这一刻,叶世文竟觉得有种被屠振邦算计到死的沮丧。连这份苦恋都能借力打力,把他推向孤立无援之境。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不如直接剥光衫裤张开腿等我,说不定我爽完会给条生路你走。”

他最不想听见的,便是让他心软的话。

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更显得他一败涂地。

叶世文笑了,笑得程真如坠万丈深渊,游离失重空间。他是迷人的,不仅仅相貌。眉目淌光,语气狂妄,天生赢家只愿为她情根深种,多么骄傲。原来她也俗气,会爱上一个坏男人。甚至这种对峙时刻,浑身狼狈的血与汗,都在荒诞地为他装点气概。

那又如何?他愤怒的时候什么情面都不会顾。

连她奉送真心都当儿戏。

这就叫自食恶果。

“不信就不信。”程真苦笑,惨淡回视,“你第一日拍拖吗?还是第一日出来混江湖?就算没有我,照样会有其他人。你会中意我,难保明天就会去中意别的女人。这个世界本来就只讲利益,谈什么感情?”

“是你太贪心,想要冯家的,又想要洪安的。胃口这么大,谁不想铲除你?谁能容得下你?由始至终,我和你不过是别人手上的一只棋——”

程真双眼圆睁,呼吸一顿,急急去掰扣在自己喉颈的那只手掌。

叶世文把她推向衣柜。后背狠狠撞上,声响与痛楚在屋内回荡不休,程真眼珠凸起,透无穷恐慌,脸颊红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连求饶都发不出声。

“程真——”

叶世文也在喘。掩饰不了的愤怒,在他的胸膛萦绕,找不到发泄方向,直接野蛮施暴。

程真指甲在叶世文手腕划出道道红痕,命悬一线,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他真想了断她。

要狠狠掐紧,逐寸把她肺部空气挤走,把她气管压成一道窄缝,续命的呼吸只能出,不能进。这张殷红的嘴,这双倔强的眼,再也讲不出话,再也看不见人。

就这样狠下心,亲自送她痛苦地,挣扎地,缓慢地死。

我有多痛,你也要有多痛。

她快不行了。气若游丝,眼白翻红,双颊涂满骇人的胭脂,惨似一只冤死女鬼。她在前朝为情所困,于是今世来阳间祸害众生。

深深掐入叶世文手腕的指甲,方才狠劲十足,此刻逐渐乏力。

她真的会死。

但不是现在。

“你是棋子,我不是,我还没输。”

叶世文红着眼,松开了手。

程真大口吸气,一线生机回到体内,倚着衣柜门狼狈跌坐在地。他太用力,颈侧传来粗暴掐捏后的钝痛。程真双手捂紧起伏不停的胸口,除了害怕,感觉不出任何多余情绪。

她崩溃了。

抬手捂紧脸颊,哭出嘶哑的声,似一只遍体鳞伤的雌兽在哀鸣。涌在掌纹的泪,盈满后从指缝溢洒,断断续续,淌湿程真腕节那只情深义重的手表。

这一刻,最没用的是爱情。

叶世文转身离开。

原来不只是元朗的夜晚,深水埗的夜晚,福华街的夜晚,红港的每一个夜晚,于他而言都过分凄寂。

六百万人,已没一个愿意真心待他好。

程真只能痛哭。叶世文受伤的手,受伤的眼,似是还在这间屋内,没有离开。她哭得双膝发凉,寒气入骨,连灵魂都僵在原地。

零星的好事街坊路过,往内探头。狼藉遍野的窄屋,只见一个掩面伤泣的女人,长发散乱,状似半死。

情人节?看来是情人劫。

过了许久,她才放下捂脸的手。

手腕表盘从眼梢反射过一道浅光,让抽噎的魂魄乍醒。程真爬回床边,从脱下外套中翻出手机。

她不断拨号,对方没有回应。

接近天明时分,电话才被接起。

程真哽咽着说,“德叔,我有急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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